“陳家浪蕩的二少爺,北國神秘的病秧子六皇子,還有……”說到這裏,他突然頓了下,眼底似有哀傷彌漫,“南陵皇家賀清……亦是當今皇上賀炎的胞兄,睿王私生子……”
“什麼?”顧清兮驚愕的看著他,遲遲回不過神來。
如果說,當初接受不了陳奕回就是北國六皇子,那麼,此刻,她更接受不了,他竟然是那被一夜之間被滅了門的睿王之子——
不是說睿王一家四百多口,無一幸免,甚至連王妃養的波斯貓廊下掛著的鸚鵡斑鳩都被扭斷了脖子。
那麼,他又怎麼?
怎麼會?
怎麼可能?
他竟然也是賀家的人——
陳奕回沒有直接回答她,隻是似乎疲倦般的靠在床頭,抱著她的枕頭,幽幽道,“曾經,我以為自己就隻是陳家的二少爺,可,十歲那年,卻又成了北國的天明皇子,原來我娘竟是北國隴裕太後的嫡親的侄女,亦是北國傳聞中叛逃的皇後,直到我娘去世那一夜,我才知道,原來我爹不是陳元,也不是北帝,竟然是死去多年的南陵睿王賀清——”
“怎麼會這樣?”看著他疲倦又哀傷的麵容,顧清兮心內五味雜陳。
“奕回……”她輕輕的握住了他的手,雙目定定的望著他,“奕回……”
陳奕回的視線總算回到了她身上,長長吐了一口氣,道,“十歲那年,隴裕太後接我回北國,賜我身份。陳元於我有養育之恩,而,南陵皇帝賀炎……亦有收留保護我與娘親之恩……”
“奕回……”知道他心裏肯定難受,這糾纏不清的關係,一定讓他很痛苦。
“隴裕太後痛恨南陵,常常告誡我,若不是睿王勾引娘親,娘親便不會棄國、甚至棄了皇後之尊,與其私奔南陵,那麼,我也就不會成為天下人不恥的私生子,永遠有著見不得光的身份——,所以,睿王一家慘死完全是活該。”
“南陵皇帝念我是睿王最後一絲血脈,便留了我和娘的性命,將娘親賜給了陳元,卻以妾室之名羞辱她不堪的身份。”
顧清兮聽到這裏,心裏一陣發酸,想著第一次見到的二夫人那樣的明媚,卻原來心裏裝著這麼多的苦楚,怪不得,她進陳家不到一年,二夫人便油盡燈枯。
叛國、棄夫、私奔,還有最心愛的男人因自己而遭遇滅門……
這普天之下,竟然沒有她容身之處。
若不是因為那最後一點血脈,她怎能苟合於世……
“丫頭。”忽地,他反手將她小手緊握掌心,看著她泛紅的眼睛,輕輕的笑了,手指輕輕在她鼻子上刮了下,笑道,“這麼著你就哭了?”
“奕回……”顧清兮眨巴著大眼睛,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曾經,她以為的那樣沒心沒肺的大男孩,卻原來有著這樣一段心酸的身世。
陳奕回瞧著她的小模樣,撲哧一聲笑出來,“好了,叫你師父瞧見,還以為我又把你怎麼了呢。”
“你——”竟然還笑的出來,他可真就是個沒心沒肺的。
“說真的。”陳奕回一本正經道,“在陳家,他們也沒虧待我,雖然是個庶出的,可是大哥待我真的不錯……銀錢上也從沒短了我的。後來,偶爾會去北國,我也不過是當玩玩罷了。隴裕太後那個老婆子權欲熏心,妄圖利用我幫她鞏固勢力,還不斷的非議指責娘的不是,所以,沒事,我就去給她惹點麻煩,讓她頭疼頭疼……不過,北國太子……雖然是個真正的病秧子,不過,聰穎非常,明辨是非,將來定然會是個一代明君。”
“……”他話題轉的可真快,不過,這後麵說的怎麼像是遺言似的?
“至於南陵……哼,想指望我替睿王報仇,與北國為敵……哈哈,那更是妄想。”陳奕回突然笑起來,看似邪肆輕狂,顧清兮卻瞧見了其中的無奈與悲涼。
“睿王是誰?若不是娘親最後告訴我,我根本都不知道賀國還有這樣一號人……何況,報仇?那種無聊的事情,我怎麼會去做?”
說著,陳奕回伸手將顧清兮攬入懷中,抱的緊緊的,“有了你這丫頭,就算皇帝我也懶的做,說什麼報仇……”
“你?”顧清兮掙紮著抬頭望他,“奕回,真的能放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