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前,何所懼說什麼也不進去,隻讓一起來的同伴幫忙把兒子帶出來,他則打開擔架在外麵等候。
環顧四周,自留田裏的農作物生機勃勃,果樹上結滿了果子,輕輕歎口氣,終於有點像家的味道了,卻又要荒廢,可惜,真是可惜了。
陣風吹過,樹枝搖曳,沙沙作響,吹濕了她的眼眸,吹亂了她的秀發。
風起了,大雨即將來襲。
“誰在那?”何所懼警覺起來。
香香探出頭來,以衣拭淚,說不出一句話。這時候,屋內響起了楊妹久叮囑的聲音,何久就要出來了。她望了一眼何所懼,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看得出來她有千言萬語,看得出來她有萬般不舍,這是生生把兩人拆散的節奏啊!何所懼突然有些於心不忍,喊了一聲:”我解個手!”然後朝老槐樹那邊走去。
“拆散你們我也不想,但沒辦法。希望你能理解。”
她不理解。
可沒辦法。
“這不是我的。”苦澀一笑,她從脖子上解下吊墜遞還過去。
這是楊妹久傳給何久的,本就不屬於她,如今,還了。
何所懼輕輕歎了口氣,接過來正要走,香香忽然拉住了他。
“還有事?最好快點。”萬一何久看到了,那就功虧一簣了。
香香咬唇道:“麻煩轉告楊姨,若久哥哥不願解蠱,我也有法子。讓她不必擔憂。”
話落,她轉過臉去,抹了一把淚。
又是“蠱”,何所懼忍著心中的不安,點點頭,可他不知道,這另類解蠱的辦法,就是以命抵命。
“還有,請把這個還給久哥哥。”
她從衣裳裏小心翼翼地捧出一隻精致的紅色盒子。何所懼自然知道那是什麼,不由吃了一驚,沒想到兒子的這份感情竟然走到了這一步。
打開盒子,一枚鑽戒安安靜靜地躺在裏麵,在烏雲密布的夜空下,依舊閃爍著它那獨特的光芒。
“我好想戴。”香香囁嚅著嘴唇。
何所懼心裏一震,深深一口氣,將冒頭的衝動壓下去,道:“有什麼話需要轉告麼?最好簡短一些。”他想盡快結束這段談話,再下去,他不確定自己是否還能夠堅持己見。
“讓他把我忘了,別恨我。”
語氣中充滿著無奈和不舍,何所懼的眼眶莫名的有些濕潤起來:“我覺得這事情還有……”
這時候,楊妹久一聲吆喝,何所懼激靈一下,清醒過來,暗罵一聲,走了幾步,忍不住回頭再看香香,她已背轉身去,躲在老槐樹下,不見了蹤影。
“媽,我那封信不要動啊!”
“老婆,我可不進屋,你拿出來我扛著,快點。”何所懼回應著,腦海裏卻閃現出香香掩麵哭泣的場景。
“行了行了,一個怕蟲不敢進屋,一個吊腳不能動,爺倆就知道催。”
何所懼將兒子放在擔架上,與另一個排寨弟兄提著擔架就走,不經意間,又瞥了一眼那棵老槐樹。
閃電突然撕破夜空,豆大的雨點緊接著砸了下來!
“媽,我還沒跟姑父姑母說一聲呢,這段時間幸虧了他們……”
“我會打招呼的!快點走,下雨了!”
“下雨了,要不然明天再走吧……爸,你走得慢一點,顛簸地難受……”
何所懼沒有說話,大步流星地往前趕。
姑父和姑母聽聞香香被馬大年抓去後,第一時間跑到排寨苗王金大榜的家中求助。榜爺一臉為難,香香是夯吾寨的人,如何去要人?至於何久受傷一事,倒是可以找金爺說說,隻是不是這個時候。
兩人正在苦口婆心地勸榜爺帶人前往夯吾寨,哪裏知道家中此時發生了變故。苦口婆心地說了一大通,見榜爺閉眼啜茶不語,知道這是下了逐客令,隻得悻悻然退出。
回到家中,見到香香坐在床頭,不見了何久,心裏突然一沉。得知何久被楊妹久接走了,姑母歎口氣,拍著她的肩膀安慰道:“等久兒腿好了,也就回來了。”
香香輕輕搖搖頭。
姑父問道:“那給你留了什麼話沒有?”
香香又搖搖頭。
姑父不禁疑惑了:“這完全不是久兒的風格啊!找找,一定給你留了什麼。”
她也是這樣想的,愛得這麼真,那麼深,分手時刻卻不吵不鬧,不留隻言片語就走了,至少也留下個念想什麼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