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向清從一片黑暗中醒來,身體像不是自己一樣的沉重。
夢裏那些來來去去的人,像是一場掉幀的黑白舊電影,那些麵孔,或陌生,或熟悉。
她尚且還不知其意,突然,那電影又像按下了快進鍵,她被挾裹著,也快速往前。
前半生二十幾年的記憶浮光掠影而來,那些求不得的人,那些放不下的事,讓她的大腦痛的忍不住呻吟了起來。
在這呻吟裏,她連自己的聲音都變得陌生,身體的感知似乎一下就回來了,痛,又難受,但這份知覺卻讓她還遲疑了一會兒。
她的病,到了後期基本什麼感覺都感受不到,尋常人的痛苦她都沒有,有的隻是無盡的心理折磨。
我現在在哪?難道小說裏的借屍還魂是真實存在的嗎?
向清忍不住胡思亂想。
過了一會兒,她總算不那麼難受了,她費力的睜開眼睛,在昏黃的壁燈下,映入眼簾的是一副陌生又熟悉的場景。
陌生的是她已經好多年沒有見過這個場景,熟悉的是,這是她從小到大睜開眼便會看見的場景——她的臥室,她少女時期的臥室!
她掙紮著起身,腦袋還是昏昏沉沉,扶著牆壁,她來到盥洗室,按下開關,驟然明亮的燈光下,她閉了閉眼。
睜開眼,鏡子裏的少女穿著青色的睡衣,她不可置信的用手摸著自己的臉。
過分白皙的膚色有些蒼白透露出她在生病的事實,摸著臉的手不由自主的加大力度。
痛,卻很清醒。
她不由自主的衝出了門,拿起床頭上的手機,上麵顯示著:2009年9月26日!
不是借屍還魂,她重生了,回到了17歲那年!
大腦一片混沌,她摸了摸額頭,燙得她嚇了一跳。她扶著額頭,使勁回想這是怎麼一回事。
呆呆的坐了一會兒,她這才終於從那浪濤一般的記憶裏想起來。
想起來那一刻,她不禁發出一聲嚎啕。
9月25日,也就是昨天,是裴承宣的生日,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從英國飛了22個小時趕回來。
隻為了給裴承宣一個驚喜,親口對他說一句生日快樂。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林薇,在一中的校門口。
當自己滿懷欣喜的,在裴承宣的學校門口冒著雨等了一下午,卻隻看見他小心翼翼的摟著林薇從校門口走出來。
她想上前,可是腳步卻像被黏在了地上。
她看到裴承宣細心的給那個女孩子擦去臉上的雨水,她看到裴承宣的眼神明亮又專注的看著那個女孩,她看到那個對她總是不耐煩的裴承宣那麼溫柔的對那個女孩說話!
在那一刻,她終於知道了,原來裴承宣也會真的愛上什麼人,可悲哀的是,那個人不是她。
然後17歲的向清像所有那個年紀的傻孩子一樣,一個人跑掉了,淋了2個小時的雨,走回了家裏。
理所因當的,她發燒了。
而27歲的向清又是怎麼逆轉時空來到這裏的,她現在的大腦顯然不適合思考這麼高深的悖論,更無法搞清楚這小說一般的情節。
好在作為成年人的她,已經具備了理智處理現在的狀況的能力。
向清打開房門,從樓下的醫療箱裏找到退燒藥和退燒貼,又喝下兩杯熱水,她乖乖的爬上床,隻打算一覺睡醒再說。
假如這是一個夢,那也不能讓17歲的自己就那麼燒下去啊。
向清再次醒來,天已經亮了,清亮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照進室內,純白的紗窗簾隨風緩緩飄動,風中傳來院子裏桂花的香甜氣息。
向清懶懶的翻了個身,確認自己真的還在這裏。
她的視線和床頭的照片對上,照片裏,穿著初中生校服的裴承宣和向清對著鏡頭微笑。
向清看著看著,伸出手把照片扣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