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壽安宮內落針可聞,所有人都在等著寧貴妃母女作何反應,不過大多數人其實都是在等著看兩人的笑話,四公主軟弱可欺的脾性那是人人皆知。

寧貴妃心疼女兒,強忍下心中翻湧的滔天怒意,剛要替陸梓梓開口,便被女兒輕輕拉住,陸梓梓微不可見地朝她搖頭示意。

陸梓梓深吸口氣,眨眨眼努力回想這幾日和寧貴妃相處時她是怎麼假哭來著……

嗯……先是雙眼努力睜圓一眨不眨,待到兩眼涼颼颼時再用力擠兩下,就這樣雙眼通紅,淚水自然而然就出來了……

順利擠出兩地眼淚,而後淚水就跟斷了線的珍珠似的收也收不住了,再接再厲,聳聳肩膀這就抽泣上。陸梓梓感慨,不虧是母女,同樣假哭天賦異稟呀!

太後皺眉不喜:“好好的你哭什麼?”

“就是呀,大清早的多晦氣呀!”陸楥楥沒好氣地附和。

陸梓梓從袖管中扯出帕子裝模作樣地拭了拭淚水,撲通一下跪在太後跟前,扯開嗓子開始拚命地嗥:“苦呀……苦呀!皇祖母孫女命苦呀!命苦啊!如今被五妹猛然揭開傷疤,真真是痛不欲生!這皇宮裏還有比我更加命苦的嗎?五妹妹要是眼饞,直接拿去便是,我一個苦命的寡婦用上這些鮮亮的物件兒,何必咄咄逼人……”

不說一口一個四公主是寡婦嗎……那就讓你們瞧瞧寡婦的厲害!陸梓梓深喘口氣,再接再厲放聲哭嚎,語不驚人死不休:“如今這宮裏也就孫女和皇祖母同病相憐了,也請五妹妹別見怪,這不剛當上寡婦沒經驗嘛!還請皇祖母多多提點才是……”

死寂,殿裏除了陸梓梓女鬼似的幽怨抽泣聲外一片死寂,一旁那些看熱鬧的人中有些不厚道的差點笑出聲,意識到時機不對趕忙那帕子掩住嘴。

太後不容人,先帝的那些妃嬪們,受寵的都被拉去殉葬了,活著的那些被太後趕去守了皇陵,如今這皇宮中有當寡婦經驗的可不就隻太後一人嘛!

“住嘴!陸梓梓你休要口出狂言!”五公主拍案暴起,怒目圓睜,那張原本黝黑的臉更黑了。

陸梓梓做西子捧心狀繼續淚目中:“鮮亮活潑的物什如今也不適合我了,這可是妹妹親口說的,至於到底什麼才適合如今的我,這不沒經驗頭一遭沒經驗嘛!才向皇祖母虛心請教,竟被無妹妹歪曲成口出狂言,好叫做姐姐的傷心哪!”陸梓梓嗓門一提,哭聲又嘹亮了幾分:“嗚嗚嗚……命苦哪,這才會娘家沒幾天便被妹妹嫌棄了……我這等惹人厭煩的寡婦還是趕緊的任我出宮自生自滅去罷!免得在宮中惹得諸人的厭煩……”

“啪——”太後將手中的佛珠手串往身旁的黃花梨小炕桌上重重一拍,原先跟尊菩薩一樣不動如山的表情終於龜裂,她沉下臉麵色黑得和五公主又得一拚,“嗬!四丫頭去了趟戎狄回來後真是膽子不少,是誰給你的膽子居然敢戲弄抱怨哀家!”

陸梓梓伸出手大力的在臉上胡亂抹了把眼淚,順道將發髻和簪在發髻上的珠釵首飾全數打亂,胭脂粉黛胡成髒兮兮的一團,再加上她咿咿呀呀時高時低的哭腔,真像極了一顆黃在地裏發黃的可憐小白菜。

見陸梓梓這幅德行,太後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她端起小炕桌上的茶盞狠狠擲在地上,茶碗桄榔粉碎,茶水四濺,屋裏所有的人俱是心中一凜。陸梓梓見火候也差不多了,再僵持下去恐怕就不好收場了……

於是見好就收,她等的就是現在,陸梓梓氣沉丹田,而後用力深吸一口氣,兩眼向上一翻,幹脆利落地暈了過去。

她現在可是為國犧牲臉皇帝都要出麵安撫的人物,我都哭暈過去了,就不信你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能把我怎麼著!

這下眾人是徹底的瞠目結舌了,而寧貴妃隨著女兒暈倒在地終於從呆愣中反應了過來,她眼睛一睜一閉擠出幾滴淚水後“嗷”地一聲朝地上裝死的陸梓梓撲了過去——

“梓梓!我的兒!我苦命的女兒呀!這才回來就受了這麼大的委屈,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當娘的也不活了!不活了!!不活了!!!我的梓梓,我的兒……我可憐的女兒呀……”

陸梓梓閉著眼心裏暗鬆口氣,她對著為親娘好感一下子劇增,不但反應夠快、配合默契,最重要的是沒叫她“壯妞兒”!

而此刻太後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她鼻翼翕動呼哧呼哧喘著粗氣,一隻手捂著劇烈起伏的胸口,另一隻手顫巍巍指著地上的母女倆話都說不清楚了,“你,你……你們!好……好得很……”

周承帝進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一樣一個混亂的場麵,一群人圍著看樣子下一瞬就要暈厥的太後七嘴八舌的嚷著“太後息怒”、“太後保重鳳體”,而一旁地上冷冷清清地躺著一個不知生死的瘋女人……哦不,承帝仔細辨別後發現那是他第四個女兒!隻寧貴妃撲到在女兒身上嚎啕大哭,看情景好不淒涼。

待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後承帝也有些惱怒,他惱的倒不是寧貴妃母女對太後的不敬,而是那個總是惹是生非的第五個女兒,還有最近和他賭氣給他添亂的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