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隨你們一起去。”
程魚兒喚住了前麵的丫鬟, 拎著裙擺和丫鬟一同出了寢殿,步履匆匆,似乎後麵有猛虎追著她。
錦親王李景琰看著程魚兒愈來愈遠的窈窕身影, 不自覺歎了口氣。
“怎麼辦……娘子要拋棄我了。”
李景琰眉目緊縮, 麵上作出苦惱的神色, 可憐巴巴道。
他聲音又低又啞, 聲音裏似乎壓抑著沙啞, 聽著特別可憐, 更是全然沒有了親王的倨傲和矜持。
程魚兒快到門口的身影突然有一絲晃動。
李景琰眼睛一亮, 忙壓著嗓音又輕輕緩緩喚了一句:
“娘子——”
他坐在輪椅上, 挺拔如小白楊的脊背微微朝前傾斜, 他雙手放在膝蓋上, 手心微微握成拳,手指抓在膝蓋上的衣裳, 黑曜石一般的鳳眸直勾勾看著前方,眼睛躍動著星星的閃光。
像一隻大型哈巴狗, 在等待主人垂憐。
程魚兒身子一僵, 怔在原地, 卻沒有回頭, 步子更快了幾分, 一個大步跨過了門檻。
李景琰亮晶晶的鳳眸突然暗淡下來,瞳孔因為震驚而微微放大。
程魚兒拎著裙角三步跨作兩步, 走出了寢殿正殿幾十步的距離,她突然停下腳步, 垂下腦袋,雙手貼在麵頰上。
“姑娘,怎麼了?”
趙嬤嬤看著程魚兒緋紅的雙頰和耳根焦急得問道, 她剛才行在最前麵,沒聽到李景琰的輕喃。
程魚兒微涼的雙手貼在麵頰上,手心的涼氣將麵頰上的熱氣驅走了。
“無礙,嬤嬤莫擔心。”
程魚兒朝趙嬤嬤露出一抹輕柔嬌甜的笑容,而後輕聲安慰道。
程魚兒不著痕跡回眸看了眼正殿的方向,慢慢輕輕舒了口氣,最重要的是離了讓她麵紅耳赤的源泉。
她收回目光,眨了眨眉睫,想到一會兒要做的事情杏瞳波光瀲灩:
“嬤嬤,我們一起去小廚房吧,我正想出了一味新的菜肴,想嚐試下。”
趙嬤嬤看出了程魚兒的期待和躍躍欲試,忙點了點頭,笑盈盈跟著程魚兒一道去了小廚房。
任十三敲了半天的門,沒聽見裏麵有人應聲,他躡手躡腳進來,正看到李景琰雙目無神看著前方。
“王爺,你這是怎麼了?聽小廝說你一個人在,半響沒個應答,我還以為您出事了。”
任十三性子直爽,還沒走到李景琰輪椅前,便話語如同崩豆子一般,巴巴道個沒完。
李景琰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睛聽見任十三嘟嘟如諸葛連弩射箭一樣的話,終於抬起頭來,眸光瞬間變得怒氣凶凶。
“王爺你幹嘛這麼看我,怪慎人的……嘶。”
任十三嬉皮笑臉猛得頓住,雙手假模假樣得摩擦著自己的肩膀,朝李景琰訕訕笑道。
“你還好意思說!”
李景琰大怒,隨手扯了一旁桌案的《文濤》砸向任十三。
任十三身子機敏伶俐躲過了衝他麵門來的書,又眼疾手快接過了砸過來的書。
《文濤》經過空中的輾轉和大力衝擊此時仔仔細細包著的封麵歪歪扭扭破了,露出裏麵繪圖精美的侍女簪花圖,和幾個特別醒目的大字:
《霸道王爺愛上我的第一百零一式》
任十三手勢熟練得將書皮又仔仔細細包好,彎腰,將書笑盈盈遞給李景琰,道:
“這不是我剛為王爺尋來的最新話本,王爺不喜歡?”
“話本裏都是騙人的!”
李景琰一提起這個就來氣。
那天從十香樓回來後,他美滋滋還想吃魚,便按著這最新尋來的話本仔細研讀,舉一反三,可娘子卻越來越躲著他。
“不可能,這可是市麵上最流行的話本,我排了三個時辰才等到的號。”
任十三瞪著眼睛,一對圓目嚴肅認真,小臉緊繃著解釋道:
“我也看了,明明很好看,我還詢問了好幾個坊間的行人。”
說著說著,他小麥色的麵頰隱隱透出了一種緋暈,不甚明顯。
“真的嘛?”
李景琰接過被仔仔細細包裝成《文濤》的《霸道王爺愛上我的第一百零一式》,修長有力的手指輕輕摩擦著書封麵,低垂著眼簾輕輕呢喃道。
“難道我還是沒有學到精髓?”
“肯寧是的,王爺,你再好好研讀研讀。”
任十三震聲道。
李景琰輕輕點頭,想起什麼,他抬頭望向任十三問道:
“你來找我什麼事?”
“王爺,廣寧伯府的那個老嬤嬤似乎知道些什麼有關王妃的隱秘?”
任十三麵上一肅,躬身冷聲道。
“有關王妃?”
李景琰麵上完全沒有了剛才的迷茫和懵懂,黑漆漆的鳳眸清冽銳利,如一頭趨勢待發的猛獸。
“別讓她死了,撬開她的嘴。”
李景琰眉頭緊縮,聲音霜冷。
他還記得前兩日廣寧伯府桂嬤嬤對程魚兒態度的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