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魚兒自剛才鬱結的一口氣,微微有些散了,她輕輕點頭,回牽住了李景琰修長的手指。
朱雀街上。
程魚兒推著李景琰走在寬闊的青石板道上,從廣寧伯府出來,程魚兒便有些心緒低落。
李景琰回頭看了程魚兒好幾眼,可惜程魚兒都沒有看到。
“瞧,那是不是錦親王?”
“好像是,沒想到成了個殘疾。”
“真可惜,那可是征西將軍,以前從無敗績。”
“呸!這次不就敗了,也是活該。聽說他不是個好人,他院裏子常抬出染血的屍體,剛看到廣寧伯府下人偷偷抹眼淚,聽說死了人。”
朱雀街是大旭最繁華的街道,街巷兩側商戶雲立,往來百姓如織,李景琰曾是大旭風光無二的皇太孫,好多人認識,此時看到程魚兒推著李景琰,路邊有人交頭接耳。
就如程魚兒衝喜之日疑惑那般,這些交頭接耳之人也不壓低聲音,明明非議親王,卻渾然不怕。
程魚兒聽他們汙蔑李景琰,心裏生氣,她停住腳步,轉身就要去與那竊竊私語之人理論。
“娘子。”李景琰調轉了輪椅,目光溫潤得看著程魚兒,衝她微微搖了搖頭。
程魚兒纖眉緊擰,看著李景琰麵上的不認同,她氣呼呼走回來,複又握住了輪椅背後的把手。
車輪轆轆。
沉默著走了好一會兒,到了僻靜廖有行人的地方,耳邊終於沒了那些令她不快的言語,程魚兒方放緩腳步。
“王爺,那些人明明撒謊汙蔑你,為什麼不讓我去找他們?”
程魚兒與李景琰麵對麵,她水泠泠的剪水明瞳緊盯著李景琰,櫻唇抿直,似乎李景琰不回答她便不罷休。
李景琰難得看見如此冷著臉的程魚兒。
便是剛剛在廣寧伯府,那些丫鬟對程魚兒不尊敬,他也未曾見程魚兒如此生氣。
不對,也是生氣了,李景琰心道,是在那些丫鬟嘲諷他是“殘疾、快死的”之時。
程魚兒精致無瑕的瑩白小臉板著,如同天山上不化的寒雪,高山泠泠,襯得她姝色無雙的容顏如冰雕雪砌,一種別樣的美。
怦怦怦!
李景琰怦然心動,驀然心跳如雷,他清冷的鳳眸中乍染躍起熠熠的神采,目光灼灼盯在程魚兒的嬌顏上。
娘子定是愛慘了他,聽不得他一句不好!李景琰心道。
從未有人如此在意他,在意他到勝過在意自己。
李景琰抬手,摸著一下一下劇烈跳動的心房,他似乎聽到了堅如銅牆鐵壁的心房自裏而外一片一片潰散的聲音。
李景琰抬眸,目光情深許許凝視程魚兒,圓潤的喉結上下滾動。
半響,他菱唇翕動,聲音微微有些沙啞,一字一頓,沉聲道:
“娘子,今生我定不負你。”
“嗯?”
程魚兒一頭霧水。
程魚兒纖密而卷翹的眉睫撲撲閃閃,水眸中眸光瀲灩帶著迷茫,嬌豔欲滴的唇珠微微嘟起,她眨了眨眼睛,歪頭輕聲道:
“王爺在說什麼?”
程魚兒覺得李景琰莫名其妙,她明明問李景琰為什麼不讓她與那些誹謗李景琰的人理論,李景琰卻答非所問。
雖然李景琰的話讓程魚兒怦然心跳。
程魚兒卻按下心緒,抬目嗔了一眼李景琰,蹙眉道:“王爺莫要岔開話題,我再問你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