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著心髒處傳來的微微負荷,李景琰慢慢閉上了眼角,菱唇輕翕,溢出一聲纏綿溫柔的話:
“娘子,晚安。”
翌日一早。
程魚兒醒來時,迷迷糊糊,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眨了眨濕潤潤的眼眸,想伸個懶腰,突然發現床榻寬闊的有些陌生。
程魚兒一個心驚,思緒電閃雷鳴間想起昨夜之事。
程魚兒屏住呼吸,僵直身子慢慢扭著脖子朝床外側看去,卻見另一半床榻空空蕩蕩。
程魚兒伸手摸了摸床榻,外側一側床榻,涼涼的,已經沒有了一絲溫氣,應是睡臥之人已經離開許久。
程魚兒這才發現視野一片暖紅昏暗,她抬眸去看,原是緋紅的床幔環在床榻,將內殿的光遮得嚴嚴的。
程魚兒忙抬手拉開了床幔,卻見日光透過窗欞斜斜灑在美人榻前一尺。
這是天光已經大亮!
程魚兒一下子不困了,起身坐起,外殿一直守著的趙嬤嬤並一個小丫鬟聽著聲音進來服侍:
“姑娘,你醒了。”
“我今日起晚了。”程魚兒有些不好意思,她撓了撓自己的鬢角,睇了一眼外麵,小聲對趙嬤嬤道:
“嬤嬤,您在外麵怎麼不喚我起來?”
“王爺不讓。”
趙嬤嬤一邊伺候著程魚兒穿衣,一邊小聲回稟道,麵上卻是帶著盈盈笑意,她側目看了眼麵色紅潤的程魚兒,眼裏的笑意更甚,聲音慈祥溫柔:
“王爺囑托了奴婢們不讓打擾,讓您好好休息。”
程魚兒慢慢伸了一個懶腰,昨夜床榻又軟又舒服,因而這一覺不僅睡得飽還睡得好,現在神清氣爽,一掃前一日的困乏。
她其實往日裏也貪睡,不過嫁與錦王府衝喜這幾日,時時刻刻惦記擔憂著昏迷不醒的李景琰,便從未睡過懶覺。
“王爺去哪兒了?”
聽著趙嬤嬤的話,程魚兒耳尖微微有些緋紅,她水眸情不自禁朝外看了看,珠簾擋住了視線,什麼也沒看到。
趙嬤嬤手指轉的飛快,熟練靈巧得為程魚兒挽了一個望仙九鬟髻,抬眸觀察銅鏡裏程魚兒發髻的高度,一邊應道:
“王爺今日要出府,現在正在院子擺弄輪椅。”
“王爺似乎不太喜歡那個輪椅,從早上起來擺弄到了現在,約莫一個多時辰了。”
趙嬤嬤視線從銅鏡中收回,手指專注在程魚兒的發頂,想著李景琰在院裏的忙碌,壓低著聲音朝程魚兒絮絮叨叨稟報道。
聽趙嬤嬤說李景琰不喜輪椅,程魚兒想著李景琰自幼矜貴無雙,性子又桀驁不遜,此時雙腿不良於行,李景琰嘴上不說,心中定是煩悶。
程魚兒心中有些浮躁,一時坐不住了,她素手從梳妝奩中撥出一支桃花纏枝木簪遞給了趙嬤嬤。
等趙嬤嬤甫一將發髻固定,她便火急火燎提著裙角就朝外走。
“王爺。”程魚兒還未跨出門檻,剛看著一抹寶藍色的衣角,她便輕輕柔柔喚了一聲。
多福軒院裏。
李景琰坐在酸枝紅木官帽椅上,正緊鎖眉頭,垂頭擺弄著輪椅,聽見程魚兒的聲音,他抬眸去望,一下子怔住了。
隻見程魚兒身著一身淺胭脂色的百迭裙,裙擺是層層疊疊的緋色的次第盛開的山茶花,如瀑青絲由一支桃木簮高高挽就,冰肌麗色,未施粉黛,卻比身上胭脂色的山茶花嬌豔,清新出塵又明豔不可方物。
李景琰怦然心動,一時移不開眼。
“王爺。”
程魚兒胸膛微微起伏,聲音還帶著些許著急和嬌喘,她拎著裙角站在李景琰身側,見李景琰不動,輕輕又喚了聲。
李景琰不動聲色移開目光,斂住眼裏的驚豔。
他目光落在輪椅的木軲轆上,卻又目光一頓,想起了什麼。
李景琰複又抬眸自下而上注視程魚兒,望著程魚兒靡顏膩理、燦若春華的嬌顏,他喉結上下滾動,真心實意讚了聲:
“娘子今日甚是漂亮。”
程魚兒隻覺一陣熱氣撲麵,麵頰騰得一下燒了起來。
她膚白如玉的雪腮明顯可見得自裏而外暈出酡紅,如水含情的杏仁瞳登時霧氣煞煞、濕潤潤,顧盼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