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魚兒抬眸看著前麵洞開的圓月門,給自己鼓了鼓氣,抬步朝前走去,三兩步便看到了“樂道堂”三字。

“聽說母妃今日病了,我來看看母妃,帶了鍋我今日熬的瑤柱鮮蝦蔬菜砂鍋粥。”

程魚兒朝著樂道堂前侍奉的丫鬟軟聲道。

趙嬤嬤忙小心翼翼將手中的紅木雕花食盒遞上,見丫鬟不以為意,小聲得補充道:

“這粥,姑娘整整熬了兩個時辰,容易克化,裏麵是砂鍋,小心別燙著。”

丫鬟接了食盒,站在台階上自上而下瞟了一眼程魚兒,麵無表情道:“太妃剛用了午膳在休息,王妃先等奴婢進去稟報。”

她說罷,不待程魚兒作反應,便自顧轉身朝著殿內走去。

趙嬤嬤蹙了蹙眉,貼著程魚兒小聲咬耳朵道:“奴婢就應該聽姑娘的,不該來這兒。”

“嬤嬤別放在心上,她許是怕粥涼了。”

程魚兒對丫鬟的態度不以為意,她抬眸掃了眼樂道堂院中的山桃樹。

山桃已經打朵,褐色偏紅的光禿禿枝丫上掛著零星幾個小花苞,花苞白裏透粉圓圓一小個,又一兩朵花苞鬆鬆散散,粉色的花瓣層疊交錯,似乎要開了,甚是清新可愛。

程魚兒看得饒有興致,唇角忍不住彎彎上揚,她最是喜歡山桃。

見趙嬤嬤眉心還擰著,她拉住趙嬤嬤的袖角,小聲含笑道:“我們不來,以後恐落了人話柄。”

正說著,丫鬟從殿內出來,抬手請她們入內。

程魚兒抬步跨入,隻覺暖意撲麵,樂道堂內的地龍燒的特別旺盛,她甫一進來,額角就些發潮想要起汗。

可她抬目一眼,卻見董氏今日著了一件火紅色襦裙外披了一件山茶色的褙子,領襟交疊,將頸項圍的嚴絲合縫,雙頰酡紅,眉眼不似平日裏冷豔帶了些慵慵懶懶。

可能真得是著涼了,程魚兒心道。

她不動聲色收回目光,朝董氏微微福禮:“魚兒拜見母妃。”

“起來吧。”董氏輕聲道,瞥了一眼桌上的紅木食盒,道:

“你有心了。”

“魚兒聽聞母妃昨夜著涼,魚兒甚是心憂,母妃,您沒事吧?”

程魚兒目光落在董氏領口高高的夾襖上,這會兒她已然額角沁出薄汗,可董氏卻頸項裹得嚴嚴實實。

見程魚兒目光盯在她的頸項,董氏蹙眉,不著痕跡又將領口緊了緊,淡聲道:“無甚大礙。”

程魚兒與董氏又客套了兩句,見董氏神情有些不耐,便禮貌道:“不打擾母妃用膳,魚兒先告退了。”

董氏無不可的點了點頭,看程魚兒和趙嬤嬤小步走出殿門,忙將身上的褙子揭了扔給身邊的丫鬟,擰眉斥道:

“也是個沒眼力勁兒的。”她眸子滿滿的不喜,抬手在麵頰輕輕扇風。

她身後的大丫鬟也伸手為董氏輕輕扇風,卻很有眼力勁的扭著臉,眼睛不敢落在董氏的頸項上。

隻見董氏脫了褙子露出她雪白的頸項,卻見那頸項、鎖骨和襦裙掩映之處明晃晃印著許多紅痕,似是蚊蟲叮咬留下的印記。

她身後的大丫鬟麵頰羞紅,眼眸含水,偷瞄一眼董氏頸項上的紅痕,眸光明明明明滅滅不知道想什麼。

“好了,退下吧。”微風有些清涼,董氏身上一寒,揮手讓丫鬟退下。

那丫鬟朝後退了兩步,瞥見桌上的食盒,請示道:“太妃,王妃拿的粥怎麼處理?”

董氏眼中閃過不屑,抬手捏了一顆五彩琉璃盤中的青潤潤的果子,隨意道:“去,將這粥拿去前院給榮華喝。”

榮華是錦王府裏的一隻大犬,李景琰飼養的。

這廂程魚兒與趙嬤嬤步履匆匆出了圓月門,程魚兒黛眉緊蹙有些後悔道:“不知王爺,餓不餓,剛應先侍候王爺用了粥再過來。”

“都怪奴婢著急催的姑娘。”趙嬤嬤拍著自己的腦袋慚愧道。

程魚兒忙拉住她,剪水明眸彎成淺淺的月牙,睇了一眼院中的山桃,軟語嬌甜安慰道:“不怪嬤嬤,且我今日賞了山桃花,該是謝嬤嬤拉我出來才是。”

她自衝喜那日嫁來,便拘在多福軒的小院裏。

錦王府移步異景,可不知為何多福軒院裏甚是荒蕪,連顆海棠樹都沒有,程魚兒竟不知春景已至。

正巧前麵有一樹山桃花,她停住腳步,踮起腳尖揚起下巴嗅了嗅粉白色的山桃花,笑盈盈道:“淡淡的香。”

“走,嬤嬤咱們趕緊回多福軒。”程魚兒並不貪戀如畫春景。

“我還是有些擔心王爺。”程魚兒眉心微蹙,心中莫名惴惴不安,與趙嬤嬤三步並作兩步朝著多福軒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