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道長看著仙風道骨,此時卻接連磕頭謝恩,沒一絲仙氣,諂媚道:“皇上聖明,皇上聖明!”
李銘功閉著眼睛靠在龍椅上,良久,他一敲龍椅,室內不知不覺出現一個太監。
李銘功豁得睜開眼睛,目光如炬,冷聲道:“去找個廣寧伯府的下人打聽下這個外室女。”
“是。”太監領命,躬身出殿。
轉眼一夜而過,窗外的細雨已經停了,天光大亮。
程魚兒身上批了一件夾襖,側首伏在榻邊小睡,眉頭緊蹙,眉睫輕顫,似是夢中正發生了什麼傷心難過的事情,她潸潸欲泣,低聲輕喃:
“王爺,王爺!”
這聲音太過聲音,支離破碎,李景琰聽得心頭一顫,冰冷如霜的瞳仁閃過複雜的眸光。
“哥哥、哥哥——”
佑安稚嫩的聲音自遠及近,然後噠噠的腳步飛速得衝來。
珠簾被飛速的身影衝開,叮咚咚咚咚的響著。
程魚兒被驚醒了,她揉了揉彌蒙惺忪的睡眼,下意識抬眸去看李景琰,見李景琰麵色平靜,才舒了口氣。
見有根發絲撩在李景琰麵頰上,程魚兒抬手為了李景琰撥開發絲。
頓了一下,又用將玉手手背貼在李景琰額頭,想看看李景琰還有無高熱。
佑安小小的身影衝過來,白胖胖的小手一下子拽開了程魚兒的胳膊,水靈靈的大眼睛氣呼呼瞪著程魚兒道:
“哎呀,你怎麼又碰哥哥?”
“哥哥最不喜歡女子碰他。”佑安嘟著嘴巴,眼睛瞪得溜圓,不滿意瞪著程魚兒,直白道。
李景琰眼簾閃了一瞬,他微微抬眸。
而後,眼簾又半闔上,下巴繃緊,唇角抿成一抹筆直的弧度,他身側的手攥握成拳頭,周身彌漫著失落的氣氛:
“果真,還是不行。”
他嚐試了無數次,想要魂魄重歸身體,卻無法。
現在如果有人觸碰他,他也無法感知,又一次陷入無知無覺的被動,李景琰緊握的手微微顫動,指甲似乎深陷手心。
殿中程魚兒與佑安四目相對,看著佑安黑暗分明的樣子,撓了撓頭小聲解釋道:“下次不會了。”
程魚兒心裏歎了口氣,垂下眼簾:隻怪她夢中夢到了李景琰,他雖神色清冷,卻不避諱與她肢體接觸。
“哎!哥哥怎麼沒醒?哥哥怎麼還閉著眼睛,剛我聽嬤嬤們說哥哥醒了。”
佑安伏在榻上盯著李景琰沒有一絲血色的麵容,瞅來瞅去,扭頭對程魚兒征詢道。
“可能,”程魚兒頓了一下,她想起昨日李景琰的囑托,小聲道:“可能是你哥哥困了,還需要休息。”
“這樣……”佑安有些失落,但仍善解人意道:“那我等哥哥醒來。”
說罷,她就真得趴在榻上目不轉睛看著李景琰。
看程魚兒站在原地,佑安歪頭道:“嫂嫂你去忙,我看著哥哥就行。”
程魚兒見她眸色澄澈,對李景琰的關心不假,想著小廚房還熬著李景琰的午膳,便朝她點點頭:
“我去廚房看看,王爺該用膳了。”
李景琰聽到“用膳”兩字,腸胃反射性一抽痛,他抬手摸了摸胃部,一愣神,卻發現耳邊又恢複寂寂無聲。
李景琰英眉在眉心蹙成一個黃豆狀的鼓包,他直挺的鼻脊不合時宜蹙了蹙,如一隻大狗在嗅著什麼味道。
鼻脊又蹙了蹙,仍是沒有任何收獲,李景琰眉心蹙得更緊了些,心中對程魚兒升出了一絲不滿:
“為何這麼慢?”
他支著耳朵,蹙著鼻脊,黑暗中時間似乎過得特別慢,慢的他從不滿,生氣,暴怒,便成了一絲絲期待。
他還是期待那絲絲縷縷的梔子花香。
忽然,非常細微的腳步聲,李景琰耳朵一動,鼻脊輕蹙,而後鳳眸乍開一抹神采,如同天光乍現。
一時間,他鳳眸熠熠生輝,將他蒼白的容顏襯得郎豔獨絕。
他菱唇親啟,輕聲道:“她來了。”
果然,下一刻響起佑安驚喜的呼喚:“哇!嫂嫂,你自己做的嗎?好香的粥!”
“嗯。”程魚兒微微點頭,見佑安亮晶晶的眸子盯著她端的白瓷小碗一動,她忍不住輕笑出聲:“小廚房還有,你可以去吃。”
“嗯嗯!”佑安飛快得點頭,拎著唇角就一溜煙跑得沒影了。
李景琰的情緒似被佑安活潑的性子帶動,難得有些孩子氣,他微挑著菱唇有些嗤之以鼻,小聲道:
“又不是山珍海味未曾吃過,能怎麼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