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方才李景琰竟然額頭歪了一下。

李景琰不知兩人的震驚,手上一痛,他眉心又蹙了幾分,擰著眉轉動著麵頰朝著那溫涼之物蹭去。

溫涼細滑如上好軟玉,帶著清新雋永的梔子花香,如春風撲麵。

李景琰渾身上下、由裏到外酸痛、灼燒,這溫涼的指尖是他唯一的慰藉,他忍不住又歪頭蹭了蹭。

程魚兒一動不敢動,她一手由著李景琰麵頰相貼,一手捂著瓊鼻,剪水明瞳裏水汪汪,卻迸濺出璀璨的星光。

她忍著哽咽,眉梢眼角帶著絲絲縷縷的歡喜,啞著聲音小聲道:“王爺,您且忍忍,一會兒就好了,您一定會好的。”

樂道堂。

淨室,董氏躺在浴桶裏,水中散漫了淺紅色大紅色的玫瑰花,霧氣燎燒,玫瑰花香濃鬱。

董氏閉上了眼睛,靠在浴桶上,任嬤嬤立在她為她清潔。

當當兩聲敲門聲,董氏秀眉緊擰,睜開了眼睛,目光不喜瞪向門口。

嬤嬤撩開珠簾,剛要問好,被她銳利的目光刺得頓住腳步。

嬤嬤咽了咽口水,垂下頭小聲道:“太妃,多福軒傳來消息王爺起高熱了,王妃請您過去。”

“曉得了。”董氏擺了擺手,複又閉上眼睛,靠在浴桶上半仰著身子。

立在她身後為她沐浴的嬤嬤和浴桶旁稟告的嬤嬤相對而望,搖了搖頭,不動聲色交換了目光。

浴桶旁的嬤嬤無聲得歎了口氣,垂頭,躡手躡腳離開了。

等董氏沐浴後,又擰幹了頭發,新換了衣裙,朝多福軒走去,已然過去了大半個時辰。

寢殿內,程魚兒聽著丫鬟稟告董氏來了,忙起身,纖手從李景琰額頭拿開,躬身對李景琰柔聲道:

“王爺,我去去就來。”

溫涼逐漸遠去,唯一的慰藉沒了,身體裏由裏而外灼燒的刺痛卷土而來,李景琰又擰住了眉心。

噠噠腳步聲漸遠,梔子花香味慢慢變淡,耳邊的聲響隨之漸行減小。

“不要。”心中產生劇烈的不安,李景琰想伸手抓出程魚兒。

不要離開。

他不要再一次五感盡失。

無知無覺,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那種感覺,他不想再經曆一次。

李景琰早已迷迷糊糊,可是那種後怕感已經刻在了心中,巨大的恐慌讓他身體產生前所未有的力氣,竟一時抬動了手腕。

“哎呀。”一個猝不及防,魏院首的銀針從李景琰指尖滑落,他驚叫一聲。

程魚兒忙回身去看,李景琰依舊無聲無息躺在榻上,手腕依舊放在原來的位置,她眸光落下地上閃著寒光的銀針上。

抬眸,朝魏院首看了一眼,疑惑道:“魏院首,怎麼了。”

魏院首目光裏的驚疑還未消散。

他脊背汗毛炸立,後背忽起了一身冷汗,見程魚兒問他,他垂袖掩住了手指的輕顫,咽了一口口水,方抬頭帶著一分愧疚訕笑道:

“人老了,精力有些跟不上,一時手滑。”

“魏院首辛苦了。”

行針是個消耗注意力的活兒,魏院首已經年過五十,程魚兒看著他隱隱發白的唇色,點了點頭,躬身朝他一拜。

魏院首斂住了眸光裏的驚疑,麵色淡然,又恢複開始的高傲,微微頷首道:“臣之職責所在。”

程魚兒又朝他深深一福禮,而後朝著殿外走去,她已經聽著殿外苟安、苟敏兩個奴才扯著嗓子和董氏說話。

見程魚兒裙擺消失在珠簾外,魏院首扭頭目光灼灼定在李景琰麵容上。

剛才李景琰的指尖動了一寸。

“不可能啊。”魏院首咽了咽唾沫,眉心、鼻頭蹙成一團,啟唇用微不可察的聲音道。

他忙起身翻了翻李景琰的眼瞼,又為李景琰診脈,幾次三番,眸光裏滿是疑惑,一張老臉也團成一團。

他抿了抿唇,看了一眼李景琰,又不動聲色看了一眼珠簾外。

眸色忽閃幾番變化,後,他深吸一口氣,唇角拉直,眼睛黑沉黑沉盯著李景琰。

程魚兒掀了珠簾,一陣寒風裹挾著細雨迎麵而來,她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看著殿外已然站起來的苟安、苟敏,程魚兒腳步一頓,眉睫低垂,姣好順滑的下頜線隱隱繃直。

“母妃,”程魚兒輕喚了一聲董氏,瞥了一眼苟安、苟敏正要說話,卻被董氏冷聲打斷。

董氏梳著高高的朝天望仙髻,身著一襲火紅大氅,暖黃色的燭光照來,襯得她明豔動人,卻冷肅著臉,目光如刀,泛著幽幽冷光:

“程氏,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