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王爺的晚膳?”
程魚兒目光盯在食盅,眉心微跳。
隻見那食盅中所盛之物火紅火紅,上麵飄著一層油光。
程魚兒原以為是什麼滋補的良藥,可等知春湯勺撥開油光,一陣熱辣撲麵,嗆得她捂著嘴巴連打了兩個噴嚏。
程魚兒方確定,她沒有看錯:
那湯竟然是紅油辣椒湯!
程魚兒淺琥珀色的杏仁瞳裏閃過不可思議,震驚得櫻唇微微開啟,一時無言,半響不確定道:
“王爺每日就食這些?”
程魚兒噴嚏聲有些大,李景琰被吵醒,他抬手想捏捏眉心,發現自己動不了。
想起自己正昏迷,手足不能動彈,遂罷。
這具身體太過殘破,從裏到外痛,他魂魄歸體,反而沒有了虛空中的怡然自得,身體沉重抬不起四肢,動也動不了。
如同一個傀儡,從裏到外感受到器官的衰敗,有氣無力,他連絕對的清醒都無法維持,時不時便氣竭昏睡過去。
此時,忽然一股熱浪撲麵,辛辣難耐,嗆得他想打個噴嚏,卻四肢無力難以自支,無可奈何隻能大口呼吸避開。
他卻不知,他現在連張口的力氣都沒有,此時不過菱唇微啟。
“對啊。”
知春瞥見李景琰唇瓣微微開啟,眼睛一亮,塌著眼,瞥也未瞥一眼程魚兒,不以為意得答道。
說罷,拎著湯勺去喂李景琰。
辛辣撲麵而來,熱燙的湯水緊接著被送入口中。
李景琰想躲,卻躲無可躲,硬生生任辛辣熱燙的湯水從唇齒流過氣管,緊接著心肺都如熱油澆過。
程魚兒站在榻前,她看到李景琰的眉頭突得擰成一團,挺立的鼻頭皺起,本就慘白如紙的麵龐猛得一紅又一白。
胸脯劇烈起伏。
程魚兒心裏一揪,再也忍不住。
她快步上前,抬手搶過了知春手中的食盅。
“王妃,您這何意?”
知春扭身,瞪著程魚兒,語氣不耐。
“王爺是病重之人,又昏迷不醒,怎能受得住這熱辣之物?”
“怎麼不能。”知春瞥了一眼程魚兒,從程魚兒手中拿過食盅,垂頭又不大不小的聲音懶懶道:
“自王爺昏睡,便日日吃得此物。”
“原來如此。”李景琰心道。
自醒來,他的胃部便火燒火燒得痛,一呼一吸都撕心裂肺得痛。
原來是這辛辣熱燙之物刺激導致。
“好個膽大包天的奴仆。”李景琰鳳眸閃過幽暗的冷光,勾唇淡道。
這奴仆怕不是以為,他吊著的一口氣遲早要咽下。
他麵上清清冷冷,波瀾不驚,這話音若是能讓人聽見也是淡淡如水,可若是真得能讓人聽見,此時那人定是已經兩股戰戰。
心中突起衝天的怒氣,李景琰麵上愈發的麵無表情。
他想抬起胳膊,卻竭盡全力也抬不起胳膊。
寢殿內,知春不理會程魚兒,抬手就要將湯勺喂進李景琰唇內。
“不行!”
程魚兒上前,抬手打偏了湯匙。
湯匙在空中劃過一抹好看的弧線,落在地上,當的一聲碎了。
“王妃,您究竟何意?”
知春噔得一下將手中的白瓷食盅放在桌上,挺直身子瞪向程魚兒。
程魚兒被她氣勢洶洶的樣子鎮得一愣,她不曾想這錦王府中的丫鬟驕橫跋扈較之廣寧伯府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淺琥珀色的杏仁瞳飛快得閃過一抹水色,垂在身側的蔥蔥玉指輕輕顫動。
李景琰手指微微顫動。
程魚兒與知春爭吵,並未發現李景琰的手指移動了些許,微不可察。
“王爺病重,俾胃虛寒,需精細之物溫補,怎能用這火辣油膩之物,豈不是更傷了脾胃,惹得王爺更是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