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1 / 2)

「華都市下午14:23大雨」

“120!1201

“我的天哪……快叫救護車1

“這撞得也太慘了,裏麵的人還能活著嗎?”

“哎,快打電話呀……”

“……”

“……”

“……”

秦錚被壓在車裏,隱約聽見有人在說話,周圍一片嘈雜,所有的聲音聽起來都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一樣,又悶又亂。血順著眉骨流進了眼裏,讓他的眼前覆上了一層紅色。

一根鋼筋從窗外刺入,貫穿了他的肋下,全身的骨頭也都仿佛被一寸寸敲碎了似的。疼痛從他的身體裏一簇一簇地炸開。過度失血讓他的大腦越發遲鈍,耳邊的聲音也如退潮般遠去了……世界一下子變得很安靜,秦錚隻能聽見自己粗重的呼吸聲。

天上下著大雨,劈裏啪啦地打在地上,烏雲密布,下午的天陰沉得像是到了傍晚。隨著困倦感慢慢席卷了全身,秦錚意識到,他就要死了。

“隋…堯山……”他囁嚅著嘴唇,剩下的話音都被瓢潑的大雨蓋了過去。

他說,真可惜,沒能親口告訴你……

我愛你。

……

腿上突如其來的疼痛讓秦錚猛然清醒了過來,那種尖銳的痛感讓他想忽略掉都做不到,像是從骨頭縫裏滲出來的一樣。他下意識地睜開了眼睛。

眼前沒有血,也沒有雨,隻有一麵純白色的天花板,空氣裏還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秦錚意識到這是一間單人病房。房間裏沒有人,窗戶被打開了,純白色的紗簾被風吹起,一縷陽光趁機傾瀉而下,床頭的玻璃花瓶裏插著幾朵雛菊和百合。

秦錚的頭毫無預兆地悶痛了一下,他撐起身子,抬手按了按太陽穴,這才反應過來哪裏不太對勁。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一時間竟然愣住了。

這雙手幹淨、修長、手背上隱約可見青藍色的血管。這是一雙年輕的、漂亮的手,但不是他的手。

秦錚低下頭,緩慢地消化這這個違反唯物主義認知的事實。他還活著,但是並沒有完全活著?

隨著剛剛的悶痛,他的記憶裏被強迫性地塞進來了許多亂七八糟的信息。他隻好暫時性的放棄思考,轉而開始歸整多出來的記憶。

過了許久,秦錚幽幽地歎了一口氣,總覺得上天在和他開玩笑。

這裏像是一個平行世界,和他原來生活的地方幾乎沒有任何變化,隻不過這裏沒有影帝秦錚,同樣也沒有歌王……隋堯山。

秦錚苦笑一下。

他和隋堯山認識也有二十年了,但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隋堯山的時候。那個時候隋堯山背著一把舊吉他,穿著一件黑色的衛衣,坐在樓梯間裏唱歌。樓梯間裏的燈壞了一個,隻剩下一盞白色的燈在拐角的地方亮著。燈光照在了隋堯山的身上,而秦錚就站在樓梯下。隋堯山像是坐在舞台中央一樣,安靜地唱著。

隋堯山那時也才十八歲,但他的聲音裏有著一種不符合年齡的孤獨和掙紮。讓人聽了之後無端就覺得難過。

後來他們就漸漸熟絡了起來,明明是兩個領域的人,卻意外地能聊到一起去,可能也是緣分。秦錚年少成名,年紀輕輕就斬獲了三金影帝,相較於他,隋堯山就要低調很多。他不熱衷出席活動,隻喜歡悶頭寫歌。當時還是唱片時代,隋堯山一己之力占據了音樂圈大半個江山。

很多樂評人說,在隋堯山的歌裏能聽到一種溫柔、堅定的力量,秦錚不太明白,但他愛聽隋堯山唱歌。他當時還問過隋堯山,怎麼現在寫得歌和他們剛認識的時候寫得歌不一樣了。

隋堯山好像笑了一下,然後說:“可能是因為遇到了活著的意義吧。”

秦錚沒有說什麼,可是心裏卻瘋狂嫉妒著隋堯山口中的那個“意義”,嫉妒隋堯山說起它時眼底微微閃爍的光芒。

他們兩個人當了小半輩子的摯友,無論是圈內還是圈外的人,都說他們兩個是關係好得不能再好的兄弟。但秦錚不想和隋堯山做什麼狗屁兄弟,比起默默地陪在他的身邊,秦錚更想擁抱他、親吻他、占有他。

秦錚心裏並不坦蕩,每每撞上隋堯山毫無保留的信任的目光,他都愧疚難當。他不該肖想自己的兄弟,但當他意識到自己對隋堯山的感情時,已經難以回頭了。

於是抱著這樣隱秘的心思,秦錚煎熬地過了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直到嫉妒和酸澀都成了一種習慣。他想,也許這輩子就這麼過去了,可能到了七老八十的時候,他還能自如地拿出來當成調侃,和隋堯山當個笑話就著酒囫圇個吞進肚子裏,也算是給無疾而終的暗戀一個交代。

隻是沒想到,命運就是不喜歡按照人們想象中的步調走。

為了能趕上隋堯山出道二十周年的紀念演唱會,他在國外出完活動沒休息就訂了機票回了國,隻是因為隋堯山給了他一張票,請他有時間的話務必參加。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心上人相邀還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