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了才又過來一趟醫院,他草草地去看了一眼剛出生的女兒,又匆匆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步伐不停地離開了。
晚飯的時候他似乎才開恩,在醫院做了一會,他媽媽想起個話題,想聊聊女兒以後怎麼帶,想著長大了送哪所幼兒園,讀哪所小學,中學。
陳儒林聽著不甚耐煩,說:“你自己想,我沒閑工夫在培養一個人出來。”說完又瞪了陳池一眼。
病房裏氣氛一下子跌進穀底,他媽有些想哭,卻生生忍住,說:“你說這什麼話呢?我們陳池不是回來了麼,也不打算走了。是不是,小池?”
陳池沉默著。
他媽媽又說:“小池下學期就要實習了,到時候你在你公司給他安排一個,怎麼樣?父子沒有隔夜仇,你們兩生這麼久的氣,趁著今天妹妹生了,是個好日子,該和好了吧?”
陳儒林抬抬下巴,有些高傲:“他現在這樣,去公司得丟我的臉,在外麵幾年,以前教他的都忘了!是要重新教起,後天我有個酒會,這幾天看他表現,表現不錯就帶他去。”
他媽媽聽著有些開心,一直朝陳池使眼色,讓他和自己爸爸道個歉,服軟。
陳池卻突然說:“不用了,我過幾天就走,還得上學。”
他媽叫了他一聲:“……陳池!”
陳池對陳儒林說“也別指望我能和你去酒會,去公司幫你掙臉麵,我從來都不想去,我惡心,我惡心這個家,我惡心做你的兒子。”
陳儒林一下子怒了。
陳池接著說:“生氣嗎?這麼多年,你是該氣氣,自己養的不錯的麵子跑了,丟臉是嗎?沒想到自己兒子竟然還是個人,竟然還會拒絕你,反抗你是嗎?”
“還有,我喜歡男人,大概也不能繼承你的公司,娶你看中的女人,更不會有孩子。”
“陳池!!!”他媽媽厲聲喝斷他。
陳池不理,接著說:“我還要和他在一起,和他結婚。這句不是為了氣你們,隻是想告訴你們,爸媽,我以後的未來都不會有你們,有這個家。別再想著什麼方法讓我回來了,不管如何,我再也不會回來了。”
“你、你說什麼呢?陳池!陳池你說什麼呢,你說得什麼話傷媽媽的心?!你妹妹,你妹妹還那麼小,剛生下來一天不到,你怎麼說這種話,你是要和我們斷絕關係嗎?”
陳池說:“你是因為愛她才決定生下她的嗎?”
陳媽媽一下子頓住。
陳池冷笑著:“她真可憐,我也是。”說完推開病房門便走了,不去理會病房內的哭聲和怒吼,一地雞毛。
陳池如釋重負,從知道他母親懷孕到生產,這幾個月裏,他不懂這有什麼意義,他感到痛苦和煎熬,也感到了強烈地被拋棄感。
明明是他媽媽讓他回家,他卻覺得從一開始,他便被自己的父親母親拋棄了,他不是一個人,隻不過是一個符號。
這個家庭需要一個兒子,於是他們便找回他,這個家庭需要一個角色來調節一下氛圍,緩和夫妻關係,於是他們便又懷了一個,太可笑了,更可笑的是陳池和這個家庭千似萬縷,密不可分。
今天他說通了,他斬斷了,他再也不要回頭了。
陳池在街上隨意逛著,舊通的每一條街他都熟悉,這一次卻比往日都走得分外輕鬆。
他沒著急會學校,請了幾天假,一直泡在以前那個陶藝館裏。
………
梁舟在椅子上做了一會,才慢慢把紙袋裏的東西拆開,是一個擺件。
樣子和那天晚上被陳池扔在地上的擺件,幾乎一模一樣。
卻也不是同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