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帶著身份證,去前台續了房費,順便要了一套新的床單被套。
梁舟睡得挺沉,陳池換床單的動靜都沒能被他吵醒。等陳池把床打理幹淨,他走到沉睡的梁舟身旁,湊近梁舟,還能聽到他輕微而緩慢的呼吸聲。
陳池看著他的側臉,視線緩慢地在他臉上移動,他伸出手用指腹十分輕甚至是將碰未碰的劃過梁舟臉上的那些傷痕。
在之前,那些傷痕還十分明顯,深色、斑駁、凸出,而現在這些傷痕都變得淺淡,但卻又存在著,摸下去還是有凹凸不平的觸感。
似乎被他弄得很癢,梁舟的眼瞼顫了顫,臉也動了下,躲開陳池的手。
陳池地動作停住,等著梁舟不再動之後,他又伸手輕輕蹭了蹭梁舟的眼角,那兒還有些紅,是剛剛哭的。
想到這裏,陳池臉上就浮現出淺淡的笑意。
最後他把手放下,半跪在床邊,梁舟的一隻手掌心向上癱在床上,陳池伸出一隻手與他的十指交叉,又把額頭靠在兩人交纏的手邊,靜靜地睡著了。
以這樣一個別扭的姿勢靠在床邊,陳池沒有做夢,睡得很好,閉上眼之後什麼都沒有,沒有荒謬的父母,沒有失敗的過去,沒有怯懦的自己,隻有梁舟的體溫、呼吸,還有他身上淺淡的味道。
他在早晨七點被梁舟的鬧鍾吵醒,眯著眼,慢慢鬆開握住梁舟的手,循著聲音把鬧鍾關掉。
陳池回頭看了看毫無動靜的梁舟,最終還是把梁舟抱回了另一張床,他橫抱起梁舟,梁舟似乎快被吵醒,很不舒服似的把他的臉朝陳池懷裏鑽了鑽,陳池抱著他的手臂又用了點力,把梁舟穩穩地抱到了另一張床上。
剛放上去,他就自己往被子裏鑽,陳池站在床邊看了他一會,等他又睡熟沒什麼動靜,才坐到另一張床上。
他靠在床頭,拿著手機,不停點開屏幕暗滅屏幕,猶豫著躊躇著,不知等會要和梁舟說什麼。
最後還是什麼沒說。
陳池坐在高鐵上,窗外的景在夜色下變成一片片模糊的色塊,在他眼底匆匆溜走,不留痕跡,他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如雕像一樣看著窗外。
梁舟躺在床上,昨晚運動過度的後遺症現在開始慢慢浮現,他覺得腰酸,又覺得身後異物感很重,不是痛,但又很不舒服。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又開始覺得頭疼。
梁舟一整天了,下午的課心不在焉,也沒什麼胃口。他想到昨晚發生的甚至有些懊惱,怎麼就做了。
陳池一親過來,他的意誌力也屈服了。
大概是深夜混亂,他的腦子也是一團漿糊,陳池向他伸了手,於是他就跟了過去,跟著他的步調,跟著他的節奏。
梁舟好像在昨晚嗅到了陳池偶爾的脆弱,陳池的擁抱很用力,抱得梁舟也出現了裂縫,他的黑暗裏放縱了自己,順從了欲望。
他人生裏,青春期的夏日,陳池是他狂亂隱秘欲望的啟蒙,也是他從痛苦掙紮到坦然接受自己性\/取\/向的不可忽略的符號。
不管是愛情,抑或是青春期的欲望膨脹,它們都牢牢刻下了陳池的痕跡。在陳池進\/入\/他的那一刻,梁舟意識到,他的人生,他的欲望,永遠都逃不脫陳池。
梁舟把自己蜷縮起來,環抱住自己,不同於陳池的懷抱,他在陳池的懷抱裏感到痛苦和窒息,卻又不自覺沉溺,想讓陳池再抱緊一點,再用力一點,而他抱緊自己,卻隻覺得一陣難過,再沒有其他了。
為什麼被陳池擁抱他還會隱隱地開心,自己不是已經逃走了嗎。
那天他追在陳池的身後問的那個問題,答案似乎不重要了。梁舟回到每一個被陳池避開和拒絕的瞬間,又回想起陳池的每一個吻,每一個他都記得分毫不差。
梁舟不知為何,沉默地蜷縮在被子裏流下眼淚。
深夜兩點鍾,梁舟還沒睡著,在黑暗裏歎出一口氣,放棄似地想,算了就這樣吧,隨便吧,怎麼都可以。
梁舟摸過手機,點開就是微信界麵,陳池兩小時前主動加了他,發來兩條信息。
「下周我來找你」
過了一個小時後他又發來一條:「晚安」
梁舟盯著那兩條消息,看了很久,回道:「好,房費一人一半。」
梁舟的心跳隨著打出的字,逐漸變快,他感覺自己心髒快要跳出來。
等發送出去,梁舟放下手機,等著心跳逐漸平穩。
梁舟睜著眼睛,看著前方的黑暗發呆,過了好一會才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