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仁開也很尊重天王的權威,處處大樹特樹。在他兼任文衡正總裁主持會試,出題是《十全大吉詩》的第一首:“三星共照日出天,禾王作主救人善;你們認得禾救饑。乃念日頭好上天”,就暗示了洪秀全(禾王)是民眾大救星。
洪秀全對堂弟開始是備加信任的,稱讚他是誌彌南王。洪仁玕品格高尚,廉潔、公正,他僅有的嗜好,一是讀書,求新知;二是喝酒,每餐須有酒佐餐。太平天國製度是嚴禁喝酒的。洪秀全由此特批,唯幹王可以例外,不受此限。這也算是一個非常恩遇。
李秀成是怎樣封忠王的?看來並非就他所說的,是出自李昭壽誘降信所致,“而樂以封之,防我有他心”。
三河之戰期間,在滁州的李昭壽公開亮出叛變的信號,禍不單行,接著薛之元也跟著叛變了。
李昭壽是李秀成愛將,視為心腹,李秀成是通過李昭壽介紹,聯絡撚軍壯大自己隊伍的。兩人還結拜兄弟,充為兒女親家。但李昭壽本質極壞,從小就偷雞摸狗,練成一套能竿上立、壁上走的本領。兔子不吃窩邊草,而李昭壽偷慣了,卻不擇手段,就是隔壁鄰舍、親友處也偷。他少年時就禿發,人們就給了一個“賊禿”的諢號。他多次因盜竊被告發,先後坐過三個縣衙的監獄。是個坐牢專業戶。
後來李昭壽也麇集一批狐群狗黨揭竿造反,其中就有薛之元。在失敗後,投靠了大儒、道員何桂珍:不久又殺了何桂珍,歸順太平天國。李昭壽的軍隊紀律極壞,每到一處就擾亂民眾,他自己也是驕橫無憚,路經太平天國州縣,索財索糧,一言不合,就捆打守土官員。李秀成對他卻是處處包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陳玉成就不賣帳。有次,陳玉成北上進攻河南固始,李昭壽隨征,逗留不前,躲在帳裏抽鴉片,所部將士又到處搶掠。陳玉成發怒,招來李昭壽,要嚴加懲罰;李昭壽因陳軍力量雄厚,隻得低頭認罪,跪求多時,方才得免,心裏非常仇恨;公然對同黨說:陳玉成那麼欺負我;我要和他單獨決鬥三百回合,決一雌雄。
他在尋找再投降之路。
就在此時,時任幫辦河南軍務的勝保派人前來招安。李昭壽立即遞上了降稟。勝保此人,打仗常打敗仗,而搞招安卻有一套手法,他要李昭壽暫且不改旗剃發,依舊做太平天國的河南文將帥,並乖乖地隨軍南下,在適當時機反正。
李秀成攻打江北大營,把後方重地的滁州、來安、全椒全交給了李昭壽管理,李昭壽所率領的部隊,依舊是頭紮黃巾紅巾,蓄著長發,其實是紅皮白心。幾個月後,出任欽差大臣督辦安徽軍務的勝保派來專使約定投降事宜,李昭壽當即亮起白旗響應,他先是配合勝保軍,攻陷了天長。幾天後就獻出滁州等三城,所部六萬人全部剃發,剃下的頭發堆聚成幾個小丘。他被賜名世忠,授參將。亂世出英雄,亂世也出混蛋,李昭壽應變、逢迎有術,兩年後竟擢升為幫辦安徽軍務辦理招安事宜的江南提督了。
李昭壽降後的三個月,他的老伴當薛之元也獻江浦投降,兩人還合力攻陷了重鎮浦口。
他們的叛變,又一次使天京遭到威脅。從滁州、烏衣、小店直抵浦口的叛軍,隔斷了天京北伐交通。天京第三次遭圍困了。
李秀成麻木不仁,對李昭壽叛變活動毫無知覺。他是在西征途中,即三河大戰前夕,才得悉李昭壽獻城投降事,薛之元是李昭壽同夥,叛變也自在意料之中,但也未作戒備,聽之任之。但是,李秀成隻是缺乏警覺,於李昭壽信任遠遠超過薛之元,顯然是不會請薛來監視李昭壽叛變的。薛之元叛變消息傳來,李秀成正駐紮安徽巢湖黃山,星夜起兵,前來爭奪浦口,在戎馬倥傯之中,他對李昭壽卻仍有依戀之情;一個月後,還親筆寫了一封信給李昭壽要他幡然反正;這封信送天京信天義林紹璋處轉交。因為他與李昭壽私交至好,現為敵國,要避嫌疑,但也讓人人都知道,李昭壽還是可說服的。
李秀成還瞞著天王,將李昭壽留在天京所配給的妻子偷偷送往滁州。
兩人仍有書信往來。
鐵了心的李昭壽也竭力策反老上級李秀成。他從李秀成給的書信字裏行間揣摸、尋找情緒和心理行為。1859年5月,陳玉成封英王,李秀成正與陳玉成合軍在江北作戰。李昭壽覺得機會來了,就派親使送信前來,要他降清。
據李秀成說,那時他在浦口鎮守,這封信送到浦口軍營,此時正逢天王侍衛七八人來浦口查看軍營,誰知李昭壽之文未到,先有謠言,傳到京中,天王差侍衛一探軍營,二探我有何動靜。那知李昭壽膽大,特命其親使送文前來,此使舊日在我身邊為護旗,後李昭壽投入大清,渠即隨去,令其帶文前來,被把卡捉住,解送到案,其使雲:“爾不必捉我,我專到李老大人處。把卡士卒送到衙門,合營人眾視之,在其身上拾得文書一體。拿來觀時,那時侍衛同在其場。後侍衛回京,合京人人知我有變,知我同李昭壽舊好,封王不到,謂我定有他變”(《李秀成供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