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六, 所有的無關人等都莫名其妙地在四月的病房裏齊聚一堂。
薑蔓是跟宋嘉陽一起來的,來的時候給她帶了一道甜湯,四月吃完後覺得心情變好不少, 然後就靠在床邊,看這對未婚夫妻逗小程歡。
第二個進病房的是霍錚,她這位至今仍然沒有名分的姐夫給她帶了花,還帶了一堆有的沒的送小孩的東西。
然後霍錚親自去給窗邊的花瓶換了水, 將帶來的花插了起來。
第三個進來的人是陸簡庭,他來美國參加廣告創意峰會,順路來看看生產後的四月, 剛好撞在了今天。
他給四月帶來了一些手寫信,來自奧佳創意部的一些曾經的同事。
廣告人無疑是浪漫的, 四月打開一封封手寫信,看到每一個人都在絞盡腦汁地逗她開心, 臉上也不自覺地沾上些許笑意。
她從奧佳離職的那天, 依稀記得她的小助理陳曉玥和新進創意五部的那幾個實習生泣不成聲。
許韻如甚至拉著她的衣角不讓她走,散夥飯之後喝了酒抱著她不肯撒手。
就連跟她不對盤到差點互砍的周月婷都別別扭扭地來吃了晚飯, 雖然席間沒怎麼說話,但是四月知道,她來奧佳的這半年,也真的改變了很多人。
而現在, 她看到每一個人寫給她的話, 像是再次與他們相見, 和他們並肩作戰。
許韻如給她寫:“我想要變成和您一樣優秀的廣告人, 永遠尊重創意,永遠崇尚自由。”
周月婷給她寫:“你說得對,異位而處, 你確實是一位比我優秀很多的上司。”
趙媛媛給她寫:“a家出新包啦!我是搶不到了,你買到記得拍給我看。”
四月一張一張卡片地翻過去,在看到最後一張的時候,眉眼落滿溫柔,抬起眼看向陸簡庭的時候也帶了幾分揶揄。
陸簡庭一頓:“你看我做什麼?”
四月挑了挑眉:“聽說你把我的小助理調成你的秘書了?”
陸簡庭臉色自然:“我的助理前些日子告了病假,剛好你離職,就把她調過來了。”
四月了然地點點頭,眼睛裏滿是戲謔:“就沒有一點私心?”
陸簡庭僵了僵,舒出一口氣,最終還是覺得瞞不住好友,投降道:“你別跟她亂說。”
四月看著陳曉玥那張手寫卡上憤憤不平的小語氣,以及隔著紙張都在散發的年輕朝氣,搖搖頭:“我倒不知道,我們小陸總早早就覬覦了我的小助理。”
陸簡庭無奈:“她對你有一種盲目崇拜,你要是隨便說一句我的壞話,你就要看我打一輩子光棍了。”
一向沉穩內斂的男人,也終於在提起某個人的時候,眼睛裏不是求而不得的苦澀,而是滿滿的喜歡。
四月發自內心地為他高興。
……
宋嘉昕就是在這樣輕鬆愉快的氛圍裏走進病房的。
她的手裏也帶了一捧花,想要幫四月插起,卻發現花瓶裏已經有了一束新鮮的花。
四月靠在病床上,看熱鬧不嫌事大,挑事道:“那是霍錚帶來的。”
宋嘉昕聞言,當即就把那束花從花瓶裏拔了出來,仿佛她拔的是霍錚的人頭。
霍錚走過去,握住瓶口,一點也不肯讓,竟和宋嘉昕為了花瓶的歸屬權吵起來了。
陸簡庭真是無語,對著四月感歎:“這兩個人是閑得沒事做了這都能吵?”
四月歪了歪頭,一派歲月靜好:“霍錚要是讓了,他就不是霍錚,而是戚俊了。”
陸簡庭咋舌。
等到護士將喂過奶的小程歡抱進病房的時候,宋嘉昕才終於和霍錚停止了吵架,去看她的小外甥女。
小小的女孩縮在繈褓裏,似乎是還在回味剛剛的早餐,小舌頭裹著唇瓣一嗦一嗦的,可愛得要命。
宋嘉昕難得對誰露出這樣溫柔友愛的眼神,伸出的指尖都不敢戳到小姑娘的臉蛋。
宋嘉陽還哧他姐姐:“這是臉蛋又不是豆腐,戳一下還能破了?”
然後不出意外地,收到了他姐姐一個大大的白眼。
宋嘉陽以前也隻是懷疑,現在他幾乎可以確定,要是養在姐姐身邊的是四月而不是他,姐姐一定不是這樣的。
姐姐養女孩的話,一定是輕聲細語體貼照顧的,而不是像養他一樣拳打腳踢想揍就揍。
小程歡睜著眼睛,亮晶晶地像兩顆玻璃珠,被這一圈隻有對象沒有孩子的大人們像個稀缺物件一樣圍觀過後,終於回到了媽媽的身邊。
她已經能認識媽媽的氣息,嗅到之後就軟軟地哼唧幾聲,不自覺地往媽媽的懷裏靠,然後舒舒服服地找到一個位置,吮自己的手指頭。
四月看她的眼神,也不自覺地放軟,她撫上她頭頂剛長出來的一點點絨毛,一下一下地,像是在捧著什麼珍貴的珠寶。
宋嘉陽看不得這些,他眼睛發熱,剛剛喜悅的神情幾乎是立刻低落了下來,轉身出了病房。
薑蔓頓了頓,還是跟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