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府後院中,清風拂去,隻剩王遺孤身一人坐在石案一側,低頭沉思。
‘吱呀~!’
抬頭看去,隻見一位少年踉蹌著從屋內走出,並未上前扶持,淡淡一笑,等待少年入座。
徐三生摸索著走到石案前,安然落座,伸手撫摸著身前石案上的棋盤,石墩上雖然仍有餘熱,今日棋盤與往日有所不同但依舊冰冷。
調整了一下自身狀態,淡淡開口道:“方才是謝老爺子來過吧!”
王遺不覺眉毛一挑,並未言語。近些日子不少人找過徐三生,其中得他授意的人也大有人在,此時的舉動倒也在他預料之中,隻是這個話引子,屬實有些出人意料。
“老爺子雖自稱自攜清風一股,但這風中的潮氣和腥味卻遮掩不去。人說真人不存世間,可這人間也容不下真人,不過謝老爺子能攜這一股清風,也算是人間少有。”
他口中的謝老爺子,全名謝左秋,十七年前曾兩次從虎口奪回徐三生性命,一次救他於水火之中,十幾年間更是沒少為二人奔波,兄弟二人自是應感恩戴德,而今日徐三生言語有別常態,另有所指。不由的讓人少做沉思,這才開口說道:“怎麼竟說些胡話,這才卯時,回去歇息吧!”
徐三生搖了搖頭,淡淡開口“兄長亦是心事重重,難以入睡,小弟一人在屋內又如何安眠?”
王遺神色一轉,眯眼含笑道:“想來小三兒也是聽說了些什麼。”
“兄長多慮了,隻是我心中常有遐想,自三年前小試江湖,隻覺江湖之內盡是一些宵小之輩,碗口上胡亂詐唬,如跳騷一般饒人心惡,令人飲食難安,雖說旬月未出,便落草歸山,但心中並無傷痛。隻是.......”
徐三生稍作停頓,側耳傾聽,察覺身前王遺似乎並未有所異常舉止,於是坦然一笑,繼續拋磚。
“隻是,我回來後,鎮子裏多了不少冷嘲熱諷,加之也有很多人態度大變,反常至極,我本以為是心中羞愧導致,可時間久了,卻發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更覺兄長所為別有所圖。”
王遺聽後忽然哈哈大笑,抬手對著院牆邊擺了擺。院牆邊的樹上,枝葉輕微抖動,一道黑影緩緩出顯,繞著徐府四周巡查一遍後來到院內,對著王遺點了點頭,悄然退去。
徐府雖外居邊緣,左右無鄰,隻是王遺為人謹慎,行事小心,饒是如此亦怕有旁人作耳。待確認黑影遠離之後,翻手做掌,輕輕拍在石案之上。
一股結界仿若虛空中生出,渾然天成,籠罩住整個徐府。
徐三生隻覺有數股靈息拔地而起,於上空相互交雜,織成網羅,籠罩到徐府之上。並未產生疑惑,自記事起徐三生的飲食起居便全全由王遺一人盡心盡力的伺候,這諾大的府邸也是王遺供給的,徐府雖然錢財滿盈卻也不曾雇傭過任何管家、仆人,隻怕那個不開眼的冷落了徐三生,說是長兄如父也莫過於此。剛要開口尋問,便聽王遺說道:
“鎮上自建時便少有外人來此,隻因此處荒涼且沒有剩下半點氣運,鎮子裏的村民也是極為排外,你我兄弟二人雖居於此但總歸總也還是外人,村民有排斥或態度反常也是情理之中,並無不妥,況且今時逢了甲子,多來了一些遊手好閑之輩,你聽說一些流言倒也理在其中。”
“兄長玩笑了,小弟眼睛雖然瞎了,可這心卻不曾暗淡過一分,是是非非卻也明辨的清楚。時日雖偶而將此事流出口,但心中卻也不曾有半點懷恨之想。”
王遺神色如,對眼前少年陰陽怪氣的話絲毫不在意,徐三生是他一手帶大的,心裏有什麼算計他也一清二楚,但此時卻不想點破,任由其擺弄下去。
徐三生本該夭折在十七年前的變故中,興許是得天垂愛,平地裏蹦出一個謝左秋,又橫生了變數,原本該消亡的人卻存留了下來,自此二人也算是步步為營,於世間苟活,但隻要人還活著,難免東窗事發,諸事敗漏。
三年前外人入廟,他親手‘引開’徐三生身上的契子,但挖人雙眼總有些強人所難,今日有此遐想,也應在常理之中。
三年前負氣出山,不久又憤憤回家,自那時起平地生變故,諸多巧合,巧的不像話。
“之後呢?“
“嗯?”徐三生一愣,顯然沒有想到王遺會將這個話題輕而易舉的甩過來,言下一時語塞。沉默良久,卻始終不知該以什麼話題掌握主動權,相比之下他所知道的範圍,太淺,太小。下意識的摸了摸桌子上的棋盤,此時也再無它法,隻好以此點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