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走廊裏,上完一節大課出來透氣的學生有很多,因而欄杆那邊聚著不少人,看著外麵的景色說說笑笑。

辨不出內容的談笑聲混著五月底略顯悶熱的晚風散得很遠,好像隨著無形的氣流在一陣陣波動一般,將整間走廊渲染的潮熱不堪。甚至頭頂投下來的白熾燈光,都微微的帶了點暖色調。

然而離欄杆那處稍遠一點的地方,氣氛卻截然不同。

這邊的人流量小得可憐,冷冷清清的,連燈光都有點微弱,以至於一大片地方隻站著一個人。

青年微微垂著頭,細軟的黑發泛著光澤。由於角度的關係,在地上投射出來的影子將他本就清瘦的身形拉得更長。細碎的額發在白皙的麵容上投下一小片陰影,遮擋住了神色,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不過還是能從那張臉上輕輕抿著的淡色的唇,窺見他的些許心緒。

喻以年皺著眉,目光複雜地在周圍迅速掠過一圈,在那處熱鬧停留了短短一瞬。隨後不動聲色地收回來,落在自己的手上。

他手裏並不是空無一物,而是拿著一個精致的小盒子,上頭還用漂亮的絲帶打了個小巧的蝴蝶結。

感受到自己指尖的酸意,喻以年垂著眼睫默默將盒子換到另一隻手拿著。他盯著自己的指腹邊緣由白轉紅,心裏快速分析著。

原主一定很在意這個東西。

是的,原主。

喻以年舒展了一下手指,讓手心裏的黏膩慢慢蒸發掉。

他原本在大街上好好走著,被路邊鏡子反射的太陽光閃了下眼睛,再反應過來時就已經站在這裏了。

排除掉種種不符合的選項,那最不可能的就是事實。

他應該是穿了。

思及此,喻以年打量了一會兒手中的精致盒子,又輕輕掂了掂,盒子裏麵傳來些許輕微的聲響。光從表麵也看不出來什麼,隻能判斷裏麵裝了東西。以他目前這一無所知的狀態,他也不能就這樣貿然打開,萬一惹出來什麼事端那可就難辦了。

於是喻以年隻得收回目光,轉而看向玻璃。

玻璃外麵夜色正濃,彎月斜斜地倚在雲端。下方的綠化帶黑黢黢一片,隻能辨出連在一片的婆娑樹影,不時有幾個人影從樹下走過,墨色粘連在一起。對麵的樓裏亮著光,透過窗口依稀可以看見那邊有穿著白大褂的人站在實驗台旁邊。

喻以年一眨不眨地看著那幾個白大褂,通過他們動作,有些模糊的年輕麵容,還有自己旁邊聊得火熱的氣氛和不時傳過來的幾句話,他大概可以判斷出,自己此時身處校園。

還是大學校園。

這個結論得出來的時候,喻以年心底忽地生出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好像這場景,這畫麵,他在哪裏見過一樣。

想到這裏,喻以年又把自己目前的經曆在腦子裏梳理了一遍,試圖找出點什麼,他的指尖伴隨著心緒波動無意識地在盒子一側輕輕敲著。

“哎,喻以年——?”

身後傳來一聲咋咋呼呼的呼喚,沉浸在思考裏的喻以年下意識地回頭看去。

察覺到自己做了什麼後,他的瞳孔驟然緊縮。

身體也緊繃了起來,喻以年甚至都在心裏想好了數個應對舉措。

不過來人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反常,仍舊大大咧咧的,毛刺一樣的頭發支棱著。一邊甩著手上的水,一邊朝他慢悠悠晃過來,好像剛從衛生間裏走出來一樣。

“教室裏多涼快,怎麼擱這站著呢?”胡成話語裏頗有些疑惑,然而當他視線下移,定格在喻以年的手中之物時,不禁挑了挑眉,臉上也多出了一抹了然的笑。“我說呢,難怪你大熱天都非得在外麵守著,又在這等情郎呢?”

喻以年見他反應正常,對自己的回應沒有露出詫異之色,因緊張而不由自主急促的呼吸逐漸平穩,身體也放鬆了下來。謹慎起見,他並沒有接話,隻是沉默著打量了一下來人,心中暗暗思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