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建民醒來時,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他的眼睛看不見東西,使勁眨眼,眨了半天,眼前的模糊漸漸清晰起來。
他第一眼看到孫平的臉,流著淚。然後,他又看到聞阿姨站在床邊。
“醒了,醒了,”孫平高興地嚷起來。
井建民什麼也不記得了,大腦一片空白。問孫平:“我怎麼在這兒呀?”
“你總算醒過來了,”孫平喜悅地流著淚,把手在他臉上摸著。
原來,昨天井建民被瘦子打暈後,有人報了警,警車把他送到醫院。因為他衣袋裏有身份證,警察根本他的身份證,查到了他公司的地址,這才找到了老趙,老趙電話通知了孫平。
聞阿姨的孫平趕到醫院時,井建民昏迷不醒。醫生診斷:腦震蕩,左肋骨三根骨折,全身皮外傷。
井建民昏迷了十幾個小時,才醒來。
“誰把你打成這樣?警察告訴,你醒來後他們要來做筆錄。”孫平問。
井建民想了半天,才想起昨天的事。他說:“是龐耀光和手下。”
警察來了,井建民把那天的情況詳細講了一遍。
第二天,孫平給派出所打電話詢問情況,那邊回話說,打人的瘦子已經跑掉了,磅薄公司收保護費的事,警方正在處理。
井建民事先也預料,會是這個結果:龐耀光讓瘦子跑掉,了事。
井建民在醫院住了半個月院,回家後又躺了一個月,才慢慢地能夠下炕活動。
井建民心情非常壞,眼前總是晃著龐耀光和瘦子的形象。他坐在屋裏,自言自語地說:“龐耀光呀龐耀光,我不出這口氣,把井字倒著寫。”
井建民病好了,仍然回到公司。他在一家小印刷廠印了好多小廣告,到處張貼,沒有什麼效果。公司裏業務仍然沒有開張,井建民心裏越來越不是滋味。
媽的,小人。薑主席呀薑主席,要不是你從中間插一杠子,我在M大學已經掙好多錢了。好好的一條道,就這樣被你堵死了。
王立新還沒有從南方回來,聞阿姨的病也沒見好轉,井建民的兩個“項目”都處於“擱淺”狀態。而房租卻每月必交,還有吃飯錢,算起來月月虧損,何時是個頭?
孫平天天催著聞阿姨喝藥湯子,已經喝了一個多月了,不但一點效果也不見,這幾天去醫院檢查,腫塊又大了一些。聞阿姨有些灰心,對於喝藥,已經不太感興趣了。
孫平跟井建民一說,井建民更加上火。
手頭裏原本有白霞和柳鳳香給的一點錢,維持著。這次住院,全花光了,還從聞阿姨那裏借了兩千。愁人的是,前天跟玉蘭通電話,玉蘭快生了,估計也就在一個月之內。生孩子,尤其是沒有出生證生孩子,好多關節需要錢來打點。 到時候沒有錢,還能讓玉蘭在家裏生下孩子?出了危險怎麼辦?
井建民越想越上火,嘴上起了大泡。
農曆月初,井建民接到玉蘭的電話,說肚子裏有動靜,村裏的醫生給看了,說就是這幾天的事,讓井建民趕緊回去。
井建民說:“我也沒掙到錢,怎麼還村民的土豆錢?還有,你生孩子的錢。”
玉蘭說:“你在身邊,我就什麼也不怕。你不在身邊,我一個人生孩子,我怕呀。”
玉蘭的聲音嬌怯怯,使井建民回想起與她在一起的美妙時光,心裏不禁升起無限感情。
井建民想了一夜,終於撥通了白霞的電話。
白霞說話還是那個酸溜溜的可愛勁兒:“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
“心裏一直想著你,老想給你打電話。但是,我前些日子一直住院,差點死了,所以沒心動你。”
“怎麼了?”
“被人打了。”
“怎麼回事?因為什麼?”
“這不是辦個公司,也攬不到活,月月賠錢,沒辦法,又去力工市場蹲活。你老公不是有個表弟麼,叫龐耀光……”
“是,小光子,他打的你?”
“不是他,是他手下,一個外號叫瘦子的。那天,他們來收保護費,我不願意給,他們就把我打了。”
“報警了?瘦子賠你醫藥費了?”
“警是報了,瘦子早跑了,醫藥費自己掏包了。”
“小光子老是鬧事兒,我老公也說過他,沒用。”
“不說了,我打電話不是跟你說這個事,我是實在開不了口,又不得不開。”
“你說吧?沒錢了?”
“就是沒錢了。我媳婦躲在忽河那裏農村,現在快生了,也就這幾天的事,我得趕緊回去。可是手頭沒錢,怎麼送媳婦去醫院。你看看,能不能再借我幾個?”
“你需要多少?”
“五千吧……”井建民說。
“你等著,我下午開車去市裏辦事,順便把錢給你帶去。”
白霞在錢這方麵,永遠是痛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