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到市農貿批發市場附近,按著電線杆子上貼的小廣告,找了一家小旅館。30塊錢一天,但因為兩人沒有結婚證,老板要50塊一天。
井建民心疼,但還是咬牙交了錢。
躺在床上,吃一碗從街上買來的酸湯子,就著鹹菜,喝一碗白開水,晚飯就算對付過去了。
玉蘭在車上吐了幾回,這會兒臉色還是煞白的。井建民把她扶到床上,坐在身邊,給他捶腿。
玉蘭忽然把臉伏在他的膝蓋上,哭了起來。
“咱們能老在旅館裏躲著?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井建民把自己家的親戚都數了一遍,能投靠的幾個,都在附近,計生辦很快就會派人去查。遠處的親戚倒是有幾個,可多年沒走動,早就斷了聯係。人家肯收留嘛。
想來想去,也沒有辦法,半夜醒來,嘴上火辣辣的,衝牆上的鏡子一照,起了水泡。
玉蘭說:“你別急壞了身子。實不行,咱們就回去做掉。然後去登記結婚,領了準生證再生。”
井建民搖搖頭。他的一個表姐,頭胎做掉了,再也沒懷上。“不能冒那風險,咱怎麼樣也要想辦法把孩子生下來。”
想呀想呀,井建民想起了大爺的“虛擬遺產”:黑龍江忽河小泥河村的關大順。
那裏地廣人稀,計生查得不嚴。村裏趙六的老婆,就是去了趟黑龍江,兩年後回來,帶回來個孩子,說是撿的。其實都猜測是她在那裏偷生的,因為孩子跟趙六長得一模一樣。
井建民悄悄爬起床,去前台找老板,借老板的電腦上網。
一查,查到了小泥河村村委會的電話。
他用手機撥通了電話。接電話的人聲音很衝:“喂,有話快說。”
“我是外地打來的電話。我想找你們村的關大順。”
“你找他嘛事?”
“我是他一個朋友的侄孫,找他有急事。”
“朋友叫什麼名?”
“叫井青山,是我大爺。”
“噢,”對方的口氣立刻緩和下來,“我就是關大順。你大爺還好吧?”
“他,他剛去世。”
“怎麼?他沒了?”關大順的聲音有些哽咽。
“他九十多了,沒病,走前也沒遭什麼罪。”井建民安慰著。
“你有什麼事兒?”
井建民把事情簡單講了一下,關大順爽快地說:“來吧,孩子,到了忽河,給我打電話,我開車接你。”
井建民感到大爺留下的虛擬遺產並不虛擬。
這下子有了去路,井建民心裏輕鬆下來。
他回到三樓自己的房間,輕輕推開門。
屋裏很暗,隻有從窗簾透進來的一點微光,影影綽綽地,井建民看見玉蘭蒙著被子睡在床上。
井建民脫了衣服上床,卻聽見一聲斷喝:“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