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把手伸到床下,掏呀掏呀,掏出一個火柴盒大小的瓷瓶,遞給井建民:“這就是剩下的一點花粉,因為是傷心之物,我從未打開它,估計早己經失效了。”
井建民對於什麼花粉並不感興趣,隻是覺得這個小瓷瓶製作精美,瓶底上還有“康熙官窯”四個字,知道是一件古董,估計能值幾個錢,便收下了。
聽著大爺的花花故事,井建民很不耐煩,第一次對這位“爺爺的哥哥”產生了反感:你講來講去,訴你的苦水,可在我聽來,什麼也不是,就一句話,你把人家小姑娘給辦了!
哼,判你七年,還真是判得輕了。
在那個年代,別說“陷害革命女幹部”,就是撕一張宣傳標語,也可能吃槍子兒。你還委屈,偷著樂吧。
井建民心裏嘀咕著,實在看不慣一個老者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樣子。轉身坐到椅子上,打開電視,看球賽,也不理睬大爺,任他在那裏抹眼淚。
過了一會兒,大爺招招手,說:“建民,你過來,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井建民一邊摁手裏的遙控器,一邊應著:“你說吧,我聽著呢。”
大爺說:“你靠我這邊兒一點兒。”
“坐你那邊我就看不見電視了。”井建民不再理睬他。
“我要對你說的話,不能讓外人聽見了。好孫子,過來。”
“哎呀,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話呀。”
大爺頓了一下,說:“我要留給你兩樣東西。”
井建民一激靈,馬上撂下遙控器,猴子一樣,竄到大爺麵前。
大爺指指房門,說:“你去門外看看,然後把門閂好,我再說。”
井建民到院裏看了看,沒人。閂好門,坐到大爺身邊,“大爺,你快說吧,這屋裏就咱爺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大爺喘了一會氣,井建民又扶著他喂下一口茶水,氣息平緩了,慢慢講道:
“我的藥鋪沒了,我一個現行反革命,也當不成郎中了。在縣城活不下去,隻好來孟家子村投靠表姐。因為表姐夫是村貧協會的主任,對我挺照顧的,我對付著活下來了。”
“1966年鬧文革時,紅衛兵把我揪出去,在公社裏關了一年,後來就把我遺送到黑龍江忽河一個叫小泥河的村子裏。直到1980年,我才回到孟家子。”
“我一輩子沒娶上媳婦,老井家在我這枝,算是絕了後。但你爺爺是我的親弟弟,你是咱井家人的後代,我留給你兩件遺產。”
“第一,我在忽河小泥河村交下了一個生死朋友,叫關大順。你以後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困難,就去找他。他是那種舍命講義氣的英雄。”
嘿嘿,這叫什麼遺產?大爺是不是老糊塗了?
“第二,其實咱們井家的馭女秘方並沒有失傳,還有一線希望,就看你想不想得到它了。如果你想得到它,我相信你會得到。如果你不想得到它,就當我什麼也沒說。”
井建民一聽,樂了:“大爺,你說吧,你也就這點東西了,不說就晚了。”
大爺把臉靠近井建民,小聲說:“其實,長白玉女蘭並沒有被吉林將軍完全燒死,第二年的春天,又長出了幾棵。為了防止別人發現,祖先在玉女蘭的四周種了好多刺棘子樹,把它保護起來,為的是萬一家裏的花種子斷了種,這樣可以留條後路。”
“但我們井家人幾百年來,並沒有回那裏看看。隻聽祖上講,那個地方在長白縣伯嶺一個大石砬子下麵。因為大石砬子頂端有一塊很大的白石頭,當地人管那個大石砬子叫白玉砬子。”
“幾十年來,我一直想去尋找玉女蘭,但沒機會呀。我一個現行反革命,去趟鎮裏都要村革委會主任批條子,哪裏有機會去幾千裏外的長白縣。再說了,我的腿斷了,一個跛腳,怎麼可能去那大山裏?”
“所以,就一直沒有實現這個心願。但我現在快死了,我不能把祖先的遺產放棄,我把它告訴你。希望你記著自己是井家人的後代,能把咱祖傳的馭女秘方繼承下來。”
井建民以為大爺能給他兩隻金元寶什麼的,退而求其次,給個金戒指什麼的,他拿去給心上人兒玉蘭戴上。可是,大爺這是什麼遺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