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朕的事,朕心裏明白。”他是這麼說的。
太後一聽就惱火了:“明白,皇上總是這般說話,哀家問你,你可知道這個賤人現在到慈恩宮裏來求什麼?要紅花下胎,她的眼裏還有皇上,還有規矩嗎?”
“天愛。”他輕輕地叫著我的名字。
沙沙的聲音,如有千斤重一般,我抬頭,勇敢地看著他,我倔強地看著他。他笑笑,笑容卻是如此的牽強,眼裏的傷,深不見底。
“太後,天愛是一時糊塗,太後不要放在心上,禦醫也說了,懷孕的女人,心浮氣燥,母後別與她一般見識。”
“傅天愛,哀家問你,還敢不敢?”雖然皇上這麼說,可是太後,還是很生氣啊,悶著又不行,忍下一口氣看著我。
我淡淡地一笑:“敢。”
“你……你……皇上你聽聽。”太後又氣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李棲墨哀痛無比地瞧著我,輕聲地說:“太後莫要勞氣,朕會好好地說教她的,來人啊,好好照顧著太後。”
過來,要扶我。
我將手背在背後,然後站了起來,往後退著不要他碰我。
他手縮回去,隻是看著我,苦澀地笑笑。
他出去,我也跟了出去。
他在前,我在後,他走得很慢,我卻走得更慢。
雨越下越大,滂沱得看不透長廊外的景物。
我聽到他的歎息聲,夾在雨中,他的肩頭像是無力一般,走著卻是忽然回頭看著我說:“天愛,要怎麼樣,才想要保住孩子?”
“沒有什麼樣了,我就是不想生,就是不要生。”
越過他,大步地走著。
一邊走,一邊沒有骨氣地,居然流淚。
哭什麼呢?現在要是在他的麵前再流淚,就是軟弱了。
他無力地說:“別鬥氣了,天愛,朕給你道歉,你不想要做妃子,朕依你,你想要出宮,朕給你一個令牌,什麼時候都可以,可是天愛,孩子是無辜的,別這樣對待他。天愛,朕查清楚楊寶林的死,查清楚誰傷了你,朕相信你說的話。”
我回頭,朝他笑著說:“你可以不用再相信我,不用這麼委屈的,沅沅說什麼就是什麼了,不要再弄這麼多事出來,我是一個任性的人,我是一個自私的人,我怎麼拿得出愛來疼愛我的孩子,我都疼愛不起,我怎麼能生出來。”
痛吧,就是要你這麼痛,就是要看到你眼裏,那一點點淹死你的痛。
我轉頭,仰得高高地走著。
君小喬在哭,哭得好傷心,一邊的大胡子叔叔好無奈,眨巴著他深遂的眼睛看著小喬。
我把我的傷心藏起來,我的難過,統統都藏起來。
“怎麼了?”我開心地笑著,撲上去勾著他的手搖。
我知道李棲墨在後麵看著,我不怕。
大胡子叔叔低聲說:“你不是說你彈過她的胸,像是盤子一樣作響嗎?我問她願不願意讓我彈,她居然哭了,其實我又不是不給錢。還有啊,你覺得我說錯了嗎?我說小喬的猴子養得很好,像她,她居然又哭,你說她在哭什麼啊?”
“哈哈。”我開心地笑著,咯咯作響。
還真夠壞的啊,還會裝傻,還會作惡,我扯了他:“走,我們玩兒去。”
好大的雨,宮女們落湯雞一樣站在雨裏,但是撐著傘,卻是等我。
想必一路走,她們就會一直這樣。
小蟈蟈有些可憐巴巴地看著我,咬著唇也不說話。
我勾著大胡子的手說:“算了,我們長廊回去吧,好大的雨,淋得濕濕的不好玩。”
“女孩,不開心的時候,可以來找我玩啊。”他笑眯眯地彎著眼睛。
我也笑笑:“得了,我先回去,你小心點,在宮裏可陰著呢。”
“我不怕黑。”他說。
可我知道他精得要死,不用說白也是懂的。
我走得有些遠了,他還大聲地叫著:“喂,壞女孩。”
“誰壞來著了?”我挑眉瞧著他。
“誰應誰壞,壞女孩,不開心也罷,開心也罷,要照顧好自已,保重自已的身體,咱們有空,還去找小喬玩。”
我開心地笑了,朝他揮揮,瀟灑地離去。
要是我們再一起出現找君小喬玩,君小喬會哭的。
可憐的孩子,養個猴子不是罪,怎麼可以養得這麼像她呢。
笑著回去,全身都有些虛脫無力,胸中解不開的結,糾纏著我,悶著,我撕不開,我扯不去。
不知為什麼,懷了孩子別人說會吃很多東西的,可是她們想我吃東西,我就越是不想吃,半點胃口也沒有。
我一手按著我的肚子上,這裏有一個孩子。
可是我不想要,這讓我想到就覺得很難受,很痛苦,會讓我想到院子裏那痛得不得了的事。
為什麼我感覺不到你的存在呢,孩子,我很壞的,我身份很低的,宮裏的人都看不起我呢,都叫我賤人,如果我把你生出來,你豈不是也會讓人說是賤人養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