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這麼想的,卻不知怎麼和爹爹說,一時變得安靜起來。
“丫頭,我知道爹爹這麼說你可能心裏會難過,但是你定要把我說的話記在心裏。”
“風大了,也是該進屋了。”說著鬆開氏顏攬住他的手,自個兒背著手背緩步走了回去。
風掃寒霜,衣襟單薄,將他的衣擺吹的鼓鼓的,像是一個在凜冽中踽踽獨行的老人。
這場大病像是磨滅了他的心性,像是變得曠達,其實愈加患得患失。
氏顏追了上去重新攬住他的手:“不是說好了好好看看嗎?”衝氏主彎唇笑道。
“我去給你找件披風披著,病還未痊愈,自己也得照看自己啊!”
“爹爹你說的話我都會放在心上的。”
聽見這話,那渾濁中又混著絲清明的眼睛裏總算帶上了點欣慰的笑。
氏顏從殿內取出披風時,氏主正低頭瞧著她之前變出的那些花草,見她來了:“你這丫頭,竟做些稀奇古怪的事。”話雖然這麼說,臉上卻是帶著笑意的。
聽見這麼說,她想起上次在長沚的那座山上又見著許多從前未見過的花草,她在心中複刻了一遍。
“阿爹你瞧啊。”氏顏伸手朝虛空中散落點點靈力,靈力落入土壤,花草變得更多,且品種不同。
幾千年如一日的魔島此刻也因著有些許不同。
“你若肯多花點精力放在接管魔島上,爹爹不知道有多開心啊。”
“聽霧沁那丫頭說,之前那些魔主來找你麻煩了?”不經意間的隨口一句,氏顏悶著腦袋應了聲。心想她不是答應自己不告訴爹爹的嗎。
“是我問的,那丫頭倒是挺機靈的啊。”轉頭看了她一眼,“有這丫頭陪著你,我也算是放心了。”
“你怎麼今日盡是挑著我不愛聽的說。”語氣裏委屈極了。
魔島的夜很涼,暗夜裏潛伏著的那些隔著肚皮的肮髒就更容易顯露出來。
深島偏處。
“你說那丫頭今日回來了?”那個膚色蠟黃,疤痕交錯,眼眶裏沒有眼珠的女人發出嘶啞,像是小刀在玻璃上劃過的聲音。
“是,屬下安排的眼線親眼目睹。”那耄耋老頭恭敬的回稟道。
“叫他們做好準備,尋著時機立馬攻進去。”
“等了這麼多年,總算尋著出頭之日了。”幹癟的隻剩一副手骨架的手掌隨意搭在椅子扶手,因著激動手筋鼓起貼合著一層薄薄的皮。
盡管看不見眼前事物,可不妨礙她在心中構想的宏圖偉業。正是因為看不見,所以期待越大,越是迫不及待。
憑什麼自己隻能生活在陰溝裏,活在陰暗的日子她受夠了,終於可以站在光明下睥睨萬物,叫她如何能不興奮,屆時整個魔島都將會是她的。
“氏主的病情好像差不多痊愈了。”
說完這句話自知會引起她的憤怒,立時跪在地下,膝蓋觸地發出沉重的響聲,牽起一角揚塵。
那女人沉默了,寂靜中發出骨骼咯吱的聲響,牙齒因為憤怒而隱隱抖動。
“他是不是忘記了,他究竟跟誰是一條螞蚱上的。”
“嗯?你說是不是?”
“說,是不是。三番五次壞了我的好事。既如此,休怪我無情。”越說情緒越激動,腳步不穩,差點就要從台階上摔下。
耄耋老人隻能把頭越埋越低,一聲不吭。
“我在問你話,你怎麼不說?”
她從桌旁摸索到一個杯子狠狠砸過去,杯子接觸牆壁瞬時發出清脆的聲響。四分五裂,那裂片躺在地上,鋒利的劃痕流出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