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顏再次見到那個書生時,他已經沒了精魄,臉上已沒有絲毫血色,煞白一片。兩頰的肉凹陷進去,僅剩一層薄薄幹枯的麵皮包裹著,露出骨頭的輪廓,徹底成了一具幹屍。
就這麼靜靜靠在狐妖的肩上,紅黑與白的強烈視覺衝擊。
氏顏瞥了一眼就再也看不下去,忍住胃裏的翻騰。她以為這狐妖還會留他一口氣,然後做成傀儡,永遠地留在她的身邊,沒想到竟是最後的一口氣也沒給留下。
奇怪,她怎會生出這種想法。
狐妖將靠在她肩上的腦袋輕輕放了下來,沒了支撐,那書生很快便歪斜的躺倒在地上,本合身的衣袍此時就顯得無比寬大,像是一床薄被子,包裹著他骨瘦如柴的身子。
白色的衣袍沾上點灰塵。她看見了,掏出一塊紅色的帕子給他輕輕擦拭,眉眼溫柔。是那種新婚夫妻才有的那種溫柔小意。
將他挪到桌角那,背靠在桌腿。剛剛給他擦拭衣物的紅色帕子被她隨手一扔,那帕子揚起又落下,最終落在一個布滿灰塵的小角落裏。
她看了一眼,直起身子,一腳踏了出來,身上那件黑紅色嫁衣略顯淩亂,頭上的珠釵搖搖欲墜,叮當作響。
麵色寡白,明明塗著豔麗的脂粉,卻還是遮不住臉上的幾分悵惘,手上捏著的那隻合巹杯終是無力的墜下。
她歪頭朝氏顏看了過去,笑了笑。
“殘忍嗎?”
“可是比起他對我做的這些,有過之而無不及!”不知道究竟是在說與她聽,還是在說服自己。
氏顏看著她眼角那隱匿著的淚光,嘴唇啟合,最終還是一字未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如何能夠將自己的想法代替到她的身上了。
隻是替她覺得不值得,那人本就不值得她這樣去愛。愛的太卑微,受傷的隻會是自己。
“將他帶走。”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仿佛已筋疲力盡,衝站在一旁守著的侍女說道,聲音飄渺,找不到落定的地方。
那兩個侍女立馬走進屋內,將那男子拖走,此時他已不再是她們的駙馬爺,隻是個無足輕重的鄙夷之物。
房間還是那喜色的布置,隻是一切已人走茶涼。或許最初的心思是滿心歡喜的,隻不過已瘡痍滿目。
——
洞宮內,狐妖坐在主座上。
“允諾你的事,我自會答應。”她看著站在殿下的氏顏,目光移在那條暗河上,頓了頓緩聲說道,嗓音裏是遮不住的疲憊。
她的指尖彙聚靈力,出現一條長長的黑色的絲線,絲線的另一端牽扯在那暗河上的一株白蓮上。
一收手,那白蓮便躺在她的掌心之中,她看了一眼,然後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邁過長長的台階,裙擺拖地,卻沒讓人把它抬起。一步一步走到氏顏麵前,最終將那朵白蓮交付給氏顏。
“這便是魔勒草了,你且收好。”那株白蓮自動停在氏顏的麵前,氏顏攤開掌心,它慢慢降落下來。她將氏顏的手捏攏,那朵白蓮便變成小小一株,仔細一看竟有兩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