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著光籠罩下來的影子將我包裹住,我循聲抬頭去看。好高啊!他微微屈著身子,將黑傘的一邊微微向我這邊傾過來。這樣看著身高起碼在183以上,我這一米六的身高此刻必須得仰起頭才能看清他。一眼望進去的便是他那雙深邃的眼睛,像是有吸力,把人帶進去,卻又看不到底。
匆匆望了一眼,我低頭道謝。“謝謝你!”
幹淨瘦削的手白皙修長,向我遞過來,我抬頭望向他。
“不起來嗎?膝蓋受傷了?”
我從未聽過如此磁性低沉的聲音,像是新聞聯播裏主播的聲音那樣,他的話字正腔圓,帶著點風雪夜裏的清冷但又不乏溫暖。
“謝謝!”緩了一陣,我一手撐著地麵,一手搭在他的手心站了起來。他的手心如這個初雪夜出現的他一樣,很溫暖,幹燥。我收回手,那隻藝術品一樣的手也適時的伸回。站起來時我低頭小聲的道謝,稍顯局促的抓了抓下衣擺,眼神垂在自己的鞋尖上,新買的白鞋子已經看不出來原來的嶄新潔淨。
頭頂上方傳來輕微的從胸腔裏震出的笑聲,很輕,我不敢抬頭,可能是自己聽錯了。似是察覺到我的局促,他的視線並未在我身上停留,笑聲也消失了。
“你......”
“我......“
頭頂上笑聲更明顯了些,我有點不好意思的掐了自己的手心。想到此刻的處境,咬咬牙,我抬頭看向他,猶疑地說:“先生,第一人民醫院你順路嗎?如果順路的話,能載我過去嗎?我有很急的事情需要去那。”
“可以,上車吧。”他在我身旁轉身,傘仍是傾向我這邊,同我一道向前麵走去,我聽到車鑰匙開車的聲響,他早我半步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紳士的讓我進去坐著,這才從車頭繞到駕駛座。
車平穩的向前開著,一路上,多少還是有點堵,但是比之前那會兒已經好很多了。車內安靜的落針可聞。駕駛座那邊傳來的隱隱的薄荷味道,在鼻尖環伺,我局促地盯著自己的褲子和鞋子。很髒,他的副駕駛座被我弄髒了,剛沒注意看這輛車,但看樣子可能很貴,我更加不好意思了,“那個,先生,不好意思,我把你的座位弄髒了,但是我可以幫你洗幹淨的。”
“沒事。車子定期會有人清洗的。”
一路無話,安靜下來後,我時刻的盯著手機屏幕,但凡一點亮光,我都會馬上打開來看,但都不是我最想了解的信息,是王薇她們問我到家了嗎。我簡單的回複了她們,讓她們別玩到太晚。
他偏頭看了我這邊幾眼,默默的把車子速度加快了。
“到了。小姑娘你記得把東西帶好。”他偏過頭看向這邊,我道了聲謝,匆匆的向著急診部大樓跑去。
這一路,跑跑停停,我想了很多,又像是什麼也沒想。雪還在下,紛紛揚揚起來,夜幕太過厚重,陰霾籠罩在我的頭頂,我走到哪,便哪裏都是黯淡無光,幽冥慘淡。
終於到了手術室,長長的走廊裏,媽媽一個人掩麵坐在長椅上,低著頭,頭發也沒打理,亂糟糟的,腳上還穿著一雙棉拖鞋。從元旦到現在不過短短十數日未見,我卻覺得此刻的她滄桑了好多,帶著抹不開的陰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