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情含蜜意,穠豔露凝香。(1 / 1)

轉眼正值仲夏,晝短夜長,碧柳垂絲,荷葉亭亭,銀河斜橫天間,灑下點點星子至翡翠玉盤之上,露墜玄天,蟬鳴蛙鼓,坊間各處人家閣樓之上,窗戶大開,意圖散去屋內蒸騰之氣。

玉奴坐在窗前搖著團扇,香腮如霞,鬢間滲出細密的汗珠,忽的拿起帕子掩嘴輕笑,不知在想些什麼。

“娘子,近日氣色愈發好了。感情是哪位郎君給了蜜果子吃!”我打趣她道。

“你這促狹鬼兒,嘴巴越發伶俐了。”玉奴隻抿嘴笑,提起團扇便是一記栗子襲來,我笑著躲閃開。

“阿滿日間拉著我閑談,講了件坊間傳的趣事,說是周太傅家的周三郎有位姓吳的表弟與平康巷一家的頭牌娘子相好,要替她贖身,這位表弟回去便倒賣了祖輩家產,盤桓了兩日剛湊到。急忙趕來平康巷,老鴇卻說這位頭牌娘子病了,不見客,說是要用人參,鹿茸等名貴藥材滋補著,姓吳家的房東老太太勸他不可將銀子用在煙花女子身上,他偏不聽,銀子用光後,這位頭牌娘子依舊關著門,避而不見,吳姓表弟一氣之下出了家,給人測字算命去了。一日和一同行提及往事,同行欲用存下的幾兩銀子去會會這位頭牌娘子,被娘子奚落出去,鴇母誤以為娘子私收了花錢,當著眾人麵對她一頓數落,娘子氣不過,便跑去城西萬善寺出家去了。也不知是誰家的娘子,好不稀奇!”

“你道這人是誰?”玉奴抬眼直盯著我笑,似是知道些所以然般。

“好娘子,莫吊著人胃口,求你快些告訴我罷~”我湊近玉奴身前扯著她的袖子擺了擺。

“這人你也認識,隔壁高安家的那位。”

“她素來心高氣傲,索性大火燒了竹林,都做光棍去,忒是想不開。”

竟是飛紅,細細想來是有好些時日隔壁牆內遲遲沒有回應,主子突生變故,也不知春來現在是何境地……

咚咚咚,一陣清脆的叩門聲響起打斷了我的思緒。

玉奴仿佛早知道是誰,走至鏡前,慌亂的整理著鬢發妝容,轉而快步向門走去,打開了門。

“玉奴!”

“溪雲!”

一對壁人相擁在一處,你儂我儂,我羞紅了臉低下頭,反身掩門退了出去。沒走多遠,房內自是如春日融融,新燕耳語,鴛鴦戲水,郎情妾意正是如膠似漆之時……

我走到院牆下,遲疑了片刻,敲了敲牆。

“婉清?”

“春來!我藏的蜜酥都快壞了,還以為你不在了呢!”我趕忙的掏出懷裏的荷包。

“近日忙著練舞,一到晚間就累的睡下了……”

原來飛紅走後,老鴇忙著訓練起了新人,春來不算出眾但也勉強充起了數,卻是真真實實的掛起牌子加入了這行當。

“婉清,我走啦。”

“嗯。”

我揣起了荷包,沒有言語,心頭湧起一陣悵然,惺惺去了。

走在廊間耳邊自是鼓樂喧天,嘈雜不堪,觥籌交錯,杯盤狼藉,恩客們或是與娘子們調笑著,把酒言歡或是劃拳行令,推杯換盞,有的酒至半酣,有的酩酊大醉,更有甚者爛醉如泥……

“這又快到賦稅時節了,手頭有點緊……”

“我聽說,那叛軍首領的首級已被斬下……”

“投降了?天下太平咯。”

……

至第二日,玉奴房中,孟家大郎此刻已早早去了,玉奴身著褻衣綽約多姿,麵若桃花端坐在梳妝鏡前,梳理著頭發。

“婉清,怎得不多睡會兒?”

“娘子,平日都是此刻……”

“去與瑤娘道我身子不適,今日不便見客。”

玉奴很少有這般怠惰的一麵,更何況今日還紅光滿麵,似是有喜事般,嘴裏哼著小曲兒。

“娘子有何喜事?”

“回頭說與你聽。”

我向瑤娘房中走去,各房娘子們已經陸陸續續醒來,隻見廊上小婢們端著裝水的麵盆,來去匆匆,生怕遲一些會受數落般。

忽的背後突然有人拍了下我的肩膀,嚇得我渾身一顫。轉身一看,身量纖細,狹長臉,柳葉眼,薄嘴唇。

“阿滿,怎的大清早就唬人玩!”我嗔道。

“我家娘子剛梳洗完,有件事想悄聲問你。”

她拉著我走到一旁,在我耳邊輕聲說道

“聽說你家娘子快出門了,可有這回事?”

“我怎不知,娘子出門素來是帶著我的。”

“你呀你……”

仔細琢磨總覺得阿滿的話有另一層意味,忽的嗅到陣陣清甜,隻見庭中荷蕊初綻,花似美人麵,凝結晨露,散發淡淡香氣,氤氳繚繞,漫出院牆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