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少年郎,軒窗自難忘(1 / 1)

“娘子,何故失神?”

“無事,繼續念罷。”……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嘭嘭嘭,拍門聲夾雜著粗重的喘息,鴇母瑤娘尖銳的嗓音響起:“玉奴,玉奴,快準備準備,孟家大郎來啦!”腳步聲又由近及遠。

玉奴微微挑眉,鳳眼微斜。

“婉清,你先下去吧。”

“是。”

我從案前站起,低下頭又偷偷看了看玉奴,揖手,慢慢轉身退去。門剛闔上,又一陣穩健的步伐聲傳來,玉奴對著鏡子理了理鬢發,拿起一片金花胭脂,抿了抿嘴,來到門前,不緩不急的敲門聲響起,她打開了門,男子一襲素白羅衣出現在眼前,頭戴海棠玉冠,腰係翡翠流雲佩,明眸皓齒,容貌清俊,豐神朗逸又似有柔情,一看就是富貴清流人家的公子哥,但眼神中卻帶著一絲躊躇。

“玉奴……”

“你還來做什麼。”

玉奴自顧走回案前坐定,勾手拿起酒杯斟酒獨飲。

“玉奴,我父親他不允……”

“夠了。”

玉奴含笑的嘴角似乎又歸於淡然,夾雜著一絲輕蔑。

我闔上窗縫,愣了神。玉奴是館子裏的花魁,生得美豔,常常在閣樓倚窗顧盼,引得一起浪蕩子嬉鬧調戲,但他們二人相遇,卻是在坊前的美人橋上。

去年元宵燈會,我隨玉奴出門看燈,與往常不同的是,她一改濃豔換上了一身素白的紗裙,隨手挽發,隻佩著一根冰花芙蓉釵,柳眉鳳眼,不施粉黛,卻目光清澈。她說:我想出去了。

從我來這裏,這是第三次聽她說這句話。

街頭巷尾已經堆滿了人,各式各樣的花燈,光彩奪目,玲瓏剔透的宮燈,活靈活現的走馬燈,花燈,兔燈……玉奴眼神裏也似點起了神彩,頭也不回的走進了燈海裏,我看著眼前的景象,感受到了久違的放鬆快樂。走著走著,突然前麵廊橋有一群人,圍著不知道是什麼。

“謎麵是,天地相思難相見。”

“這謎怎麼拆也不像個字呀!”

“是什麼新式玩法?……”

“簡單,容我想想。”

人群吵吵嚷嚷爭論不休,卻遲遲沒人說出答案。我看向身邊的玉奴,她突然嘴角上揚。

“戀!”

“戀。”

“恭喜,得彩蓮花燈一個!”

響起的卻是兩個聲音。一個高亢明亮,一個低沉清越。玉奴轉身盯向聲音的主人,卻沒想到對方也已經看向了她,那一瞬間空氣似乎凝固了,陌上郎君人如玉,那男人亦眼波觸動。玉奴匆匆向他行了禮,快步離去,男人的目光卻始終不曾動移。

人群中的女子們開始騷動起來。

“這不是孟尚書家的大郎嘛……”

“孟溪雲,快看是孟溪雲!”

……

河邊的人們已經放起了燈,如千萬顆星子,玉奴看著水麵似有心事。不想這時,剛剛那位郎君已出現在她身側,我拉了拉她的衣袖。

“尋你良久,你的花燈。”他眼神堅定,很認真的看著她。

“我素不愛花兒草兒的。”

她平常就是這樣的人,嘴硬心軟,此時此刻心裏一定是開心的,卻從不願表露出來。

“那我與你換個兔子燈可行?等我。”

不及回答,他便離開了。

“你瞧吧,男人就是這樣。”

但玉奴真的就沒有離開。

一刻過去了,忽然看見遠處一人跑來,附近的女子們都爭相觀望。他回來了,喘著粗氣,額頭帶著汗珠。見到她的時候,他對著她笑了,上揚的嘴角,如春日暖陽能融冰川,眼波似清泉溪流,流進了深穀裏。

“小兔子,你喜歡嗎?”

玉奴沒有答,接過了燈。

“我叫……”

“我已經知道了。”

“你叫什麼名字?”

“玉奴。”

那天之後,玉奴似乎愛上了穿素色衣服,對我也常掛著笑顏,獨坐閣樓時也不再顧盼,隻是凝神遠眺,我猜想她隻是又想出門了吧。

“繼續念呀!”

“盡日問花花不語,為誰零落為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