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像烏龜一樣地爬進馬場村,沒開閃爍的警燈,也沒有警笛聲,隻開了車前燈。我伸長了脖子,看到許多村民拿著手電,再一次在夜間奔走,將村裏渲染出一片迷離的光霧。我想馬上跟去瞧個究竟,劉琴這時候就撥通了我的手機,問我到底去哪了,她還躲在宿舍裏不敢出去。
“武陵春去看死人了!她叫我去,我才不去呢!”劉琴帶著哭腔,顫聲道,“歐陽新也不在,你能不能先回來陪我,別去看死人了。”
我聽到這句話,心想劉琴果真沒見到趙喜悅的屍體,也許還有一線希望。於是,我安撫她說:“我馬上回去,你別急。”
等我掛了電話,歐陽就對我說:“你先帶著盒子回去,我叫警察去老馬場一趟。在我回來前,你想辦法把盒子打開,看看裏麵有什麼。”
“不直接交給警察嗎?”我愣道,雖然老馬場不是凶案第一現場,但那裏的東西不能私藏。
“我們的確不能瞞下來,但誰能保證裏麵的東西是不是和案子有關,萬一和案子沒關係,交給警察不是找罵嗎?我們先打開,看看裏麵的東西是什麼,再交上去也不遲,”歐陽新站在夜幕下對我說,“還有,你別忘了,之前你知情不報,警察要是問起我們這麼晚去老馬場做什麼,你怎麼回答?趙喜悅跟你通風報信的?如果趙喜悅今晚真的死在村子裏,你又說她叫你去老馬場,誰會相信你?就憑那封信嗎?既然你知道她還在這裏,為什麼不告訴大家?”
歐陽新句句切中要害,讓我無法反駁,隻好作罷。我固然知道不能隱瞞案情,但先前隱瞞這些事,那是因為我手上沒有任何證據。如果林老虎還沒被逮捕,我說出去了,警察能保證我二十四小時安全,能保護我一輩子嗎?這些事情十分蹊蹺,我自己都不清楚,怎麼和其他人說。
我還沒講一個字,歐陽新又說:“我們最好誰都別說實話,隻說看到林老虎跑往老馬場那邊了,這樣警察肯定會去一趟。事實上,我們真的看見有人在那邊,不是嗎?”
“你說得有道理。”我佩服歐陽新的心思縝密,可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從什麼時候起,歐陽新這麼熱心幫我,還替我著想了。難道就因為我把他拉上賊船,大家是同一根繩上的蚱蜢嗎?
“你快點回去,一定要盡快把盒子打開,看看裏麵到底有什麼。我帶警察去老馬場那邊,他們去了找不到林老虎,起碼能找到死屍。”歐陽新說完和我走進村子裏,然後分開了。
學校在村頭,我跑回去時,警車正好從我身邊開過。我看到人群圍在莫老板的新房那邊,不知道搞什麼名堂,開進村的警車最後也停在莫老板家門前。我本想先過去看一眼,可劉琴又打電話來催人,我就抱著盒子轉頭跑回宿舍了。
等我回去了,劉琴就一連串地問我到底去哪裏了,剛才電話中斷,她急得要死。我沒有直說,隻說自己不是已經回來了,有什麼好擔心的。
我把盒子放到桌子上,劉琴又問我,盒子裏是什麼東西。我被問得答不上來,便反問劉琴如何知道趙喜悅死了,這麼晚了,誰告訴她的。
劉琴坐在床上對我說:“是武陵春告訴我的,她跑來敲門叫我去看熱鬧,我哪裏敢去。”
“武陵春怎麼知道死人了?”我奇怪地問。
“我也不知道啊!”劉琴認真地答道。
我看到劉琴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於是就在房間裏找鉗子,想把盒子上的鎖撬開。無奈,我沒做過小偷,對於撬鎖的事一竅不通。劉琴見我撬鎖,問我從哪裏撿到這個盒子,因為之前沒在宿舍裏見過。我頭腦空白,不曉得如何作答,正急火攻心呢,有人就重重地敲了房門。這敲門聲嚇了我和劉琴一跳。
“唐九月回來沒?”一個嗓門兒特尖的女人在門外問。
我聽出敲門的人是武陵春,便把盒子放到床下,然後對劉琴使了個眼色。劉琴不算太笨,已經看出來武陵春不好惹,所以沒當著武陵春的麵問我為什麼把盒子藏起來。我打開門,武陵春就不請自進,坐到床上問我剛才去哪裏了。我隨口說上廁所去了,便秘,腿都蹲麻了。
武陵春捏著鼻子嫌我粗魯,然後陰陽怪調地說:“你剛才沒去莫老板家,那太可惜了!你還記得肖衛海嗎?”
肖衛海是村子裏的退伍軍人,去年參與賭博被抓,在城裏的工作丟了,隻好回馬場村承包了一片果園。他整天陰著個臉,見誰都像見到仇人一樣,沒多少人敢靠近他。自從肖衛海父母死了,村裏人更是鮮與他往來,隻有幾個不怕死的女人想嫁給他,經常去果園幫忙施肥除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