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沉默片刻，才道：“你忘記了，我很富有，在你身上，我從未想過金錢。”
語畢，偏頭，媽媽看見梳妝台鏡中的自己，再濃的妝都掩不去她的蒼白憔悴，淚水衝刷出的妝痕讓她看起來像鬼，為了等待一顆不屬於自己的心，她付出全部生命，可爸爸一點都不心疼，隻心疼另一個女人得不到名份。
一個妻子做到這田地，真失敗，對不？
我想，媽媽的前輩子肯定做了不少壞事，才會撞上這樣的不幸。
“我知道你不缺錢，好吧，除了錢，你還有什麼條件，提出來，我們討論。”
“如果……我要晴晴呢？”媽媽緊緊抱住我，她知道爸爸真心疼愛優秀可愛又懂事的我，除了疼愛，爸爸對我應該有很深的欠疚感，如果是這個條件，媽媽覺得爸爸多少會猶豫不決吧？
的確，媽媽的條件為難到爸爸。
但是，並沒有太久，爸爸便做出了決定。
“如果晴晴是你的條件，好吧，畢竟她是你一手帶大，也離不開你。不過，養育她、照顧她、栽培她的責任，我不會推卸。”
說到底，還是錢，爸爸怎麼就聽不懂，媽媽從來不缺錢。
我雖然才六歲，但我聽得懂，爸爸為了方如不要媽媽也不要我，我美麗的臉龐浮起一個不該在六歲孩童身上出現的沉重表情。
相同的沉重也出現在媽媽臉上，真可悲，媽媽還以為我是她牽製爸爸的武器，原來為了離婚，爸爸可以不顧一切。
走到這個地步，媽媽的自欺欺人實在太愚蠢。
“我完全懂了，無論如何，你都要離婚。”那麼明白清楚的事仍然叫媽媽喉頭一緊，忍不住地，哽咽。
我望向爸爸，許久，久到我幾乎變成蠟像，習慣在爸爸麵前掛上的笑臉隱去。
第一次，我看著父親的眸子裏，帶著恨意。
接觸到來自我的目光，爸爸倏地一驚，對於我的不諒解，他有的也隻是抱歉，但他必須結束這個早該結束的錯誤婚姻，再拖下去，對兩個人都是沉重負累。
在他的心裏，他盼望我漸漸長大，能夠理解。
可是在我心裏，就算是我長大我也不能理解他這樣的決絕和帶給媽媽無盡的痛苦時刻。
我果斷地爬上床，小小的手臂環住媽媽的脖子，柔聲地說著：“媽媽，不怕，晴晴不離開，晴晴馬上就長大了，我會照顧你，陪著你一輩子的。”
媽媽回抱著我，我能感覺到媽媽顫抖的心和身體在起伏著，也在慢慢的變得平靜。
媽媽歎息，輕聲地對著爸爸說：“再等等吧，等我把離婚協議書簽好，我會寄給你。”
第一次，媽媽正麵響應離婚這個話題，可不明所以地，我心底打個突，隱隱生起不安。
她瘦骨嶙峋的手臂緊抱住我，手背上，一道道青筋明顯浮現。
爸爸猛地發現媽媽的削瘦，是他疏忽了嗎？多久了？從什麼時候，從不上妝的媽媽開始化起濃妝？
“溫馨，你……”不舒服嗎？
爸爸話未說完，媽媽便打斷道：“不會太久的，我保證。”
爸爸定眼望媽媽，猜測著、懷疑著。
媽媽對上爸爸的眼，添上一個淒然笑臉。“你回去吧，我會聯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