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車子緩緩在那小小公寓外停住。
連綿的冷雨中,窗子裏透出來昏昏的橘色光芒,她此刻是在做什麼,他幾乎要克製不住自己,他多想能走到她的門外,敲一敲門,在她打開門那一瞬,像是三年前每一次他歸來時一樣,笑的燦爛的與她說一句:珠珠,我回來了……
他下了車,走入雨中,寧清遠下意識的想要喊住他,可到底還是沒有喊出聲。
罷了,就讓他去吧,思念成疾,未必就是好事,要他發泄出來,想必還能稍稍紓解心中鬱結。
渠鳳池緩步走在漫天雨中,時令未到初夏,春雷滾滾,偶爾有閃電把漆黑的夜空撕裂,這晚間的雨仍是冷的,他身上薄薄衣衫很快被淋的濕透,貼在料峭瘦削身體上,連那根根肋骨,似都能看的清楚。
那一張過分蒼白的臉容上,琥珀色的眼瞳裏卻點點的亮起星光,他的雙腿好像不受控製了,一步一步往那窗子邊走,模糊的視線看不清她,他隻能靠近,再靠近。
濕透的發絲裏不停的滴下水來,漆黑的兩道長眉微微淩亂,水痕蜿蜒從額上淌下,視線卻是更加的模糊。
可他不能再靠近了。
他站在她窗子外的一株香樟樹下,從那半開的窗簾裏看到她偶爾走過的身影,纖纖細細的一抹,婉轉嫋娜,他模糊的視線追著她的身影移動,然後,他看到了那端然坐在沙發上的男人。
她手裏端著熱茶,走近那個男人的身邊,不知兩人說了什麼,那男人忽然伸開手臂把她攬入了懷中……
渠鳳池微微的搖晃了一下身子,冷雨依舊不停的敲打著他的身體,他方才該是一腔熱血的緣故吧,絲毫未曾覺得冷,可這一刻,卻忽然覺得冷入骨髓。
他該是轉身就走的,她安好,那個男人會護著他們母子,她從今後再無憂慮,也大約,再不需要他了。
掌珠,那些時光實在太過美好,以至於我永生無法忘懷,但你知道的,我隻要你幸福,我就心滿意足了。
你在他身邊,一定很開心吧,比與我在一處時,是不是開心了百倍?
我不該難過的,可我今日有些控製不住自個兒,就讓我難受這一晚吧,從明日起,我隻會深深祝福。
“……窗簾沒拉呢。”掌珠輕輕把傅竟行推開,嬌紅的臉龐上帶著一抹微嗔,傅竟行衣襟散亂靠在沙發上,看她鬢發微亂的走去窗邊……
掌珠伸手拉上窗簾的時候,忽然又是一陣雷聲夾雜著極長一道閃電,幾乎要將天空劈開一般,她不由得向外看了一眼,在那一瞬間的雪亮光芒之下,她清晰看到了窗外不足十米遠的樹下,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