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
正是草長鶯飛的時節。
護城河水早已經解凍了,嘩嘩作響。遊魚河蟹開始出來活動,很自然的,棟鳥有了吃食。
——
昭楚盛京,在冬日窩了許久的人們如同魚兒一般一撥一撥的湧上街頭,男男女女穿著顏色和形狀各異的衣裳,在大街小巷上三三兩兩並行著。
長寧街,距離皇都最近的一條街上,熱鬧更是非凡,車馬人群絡繹不絕,宛如一條七彩鱗蛇在遊動。
“天哪!天上掉錢了。”不知是誰喊了這麼一聲。
所有人都抬頭向上看去。
果然,天上正灑落下一張張鈔票,如同冬日裏紛飛的鵝毛大雪一般,紛紛揚揚,從上空向下不住的飄著。
“我的!都是我的!”一個身體孱弱不堪,麵色蠟黃、穿著一件補丁摞補丁的儒服的男子兩手並用,一邊抓錢,一邊叫喊著。
卻不知被誰撞了一下,剛揣進兜裏的鈔票被全數撞翻在地。他拚了命似的就要伏在地上去撿。隻是剛要俯身,下巴處卻被一隻金線靴給抵住。
“滾開,這是我的。”男子兩眼發紅,高聲咆哮著。什麼榮辱禮節,都是屁!
“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問過我的拳頭了嗎?嗯!?”說著,那雙金線靴的主人便一腳踩趴了那男子。
似乎沒有什麼人注意這場小糾紛。
所有人都在忙著能撿多少是多少,他們聚在一起,瘋了似的歡呼、吼叫、扭動,活像春節之時鬧社火的‘鬼’,可惜沒有神明驅趕他們。
憐香樓三樓雅間裏,坐著一位胡亂的穿著白色蠶袍,裸著臂膀和胸膛的男子。他翹著二郎腿,現下躺在雅座之上,左手懷抱醉夢樓頭牌香雲的細腰,右手端著瑪瑙盞中的瓊漿佳釀。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楚斂高聲笑著,生怕別人聽不到。
“美人兒,看看這些窮鬼。”楚斂高聲笑著,而後用一隻手鉗住頭牌香雲的下巴,“這就是我為美人你準備的好戲。”
香雲被捏的疼到眼睛裏汪著淚珠,但是卻不敢留下來,隻能強做笑臉,這樣反倒添了幾分我見猶憐、梨花帶雨的別致之感。
“殿下為奴家耗費巨資,為奴家安排如此一場好戲,奴家感激不盡。唯有——”說著,香雲嬌羞的低下了頭。
“唯有什麼?”楚斂興味盎然的盯著香雲那薄薄的衣衫下的玉體,順勢又捏了一把香雲的臀。
“殿下!”香雲大叫一聲!
“啊哈哈哈!”楚斂大笑。而後臉色卻突然又晴轉陰,他厲色對身側兩個手下吩咐道,“去,叫巡防營的人過來,將這些當街鬧事搶本皇子錢物的刁民全部給我抓起來,銀票要一張不少的收回來,還要再加利息,凡是搶錢的,統統給本皇子交出五百兩銀子來。”
徐則在原地愣了一下,他預感到六皇子又要鬧出大事來了,可是他卻不敢抗命。“小的這就去辦。”
看著樓下亂作一團的模樣,楚斂越發得意,他舉起瑪瑙盞高叫,“倒酒。”
他慢慢品著口中的佳釀,仔細打量著下麵那些個醜惡的嘴臉,尤其是看到那些儒生不顧禮節,為了一張被撕成兩半的銀票吵的麵紅耳赤的讀書人,心裏更是解氣。
“父皇母後天天讓我讀書,學做儒生的胸襟的氣度。啊呸!看看這些個東西,和那些見錢眼開的賤商有什麼區別。”
“殿下消消氣。”說著,香雲又給楚斂的瑪瑙盞裏添了些烈酒。她知道,今天是個害死這賤男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