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背堅硬而冰冷, 白世歡睡得很不踏實,她醒過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水晶床上, 那頭銀龍盤腿坐在她不遠處, 闔著眼, 正在打坐。
她居然沒被扔出去?
白世歡有點驚訝,她反倒希望自己被扔出去,至少這能說明,他對她沒有興趣。
白世歡離開水晶床, 對麵的人瞬間睜開了眼, 望向她的目光帶著幾分茫然,很快又變得波瀾不驚, “你可以走了。”
白世歡遲疑了, “你讓我走?”
他蹙眉, “半刻鍾早已過了, 你該走了。”
他的語氣冰冷如雪,仿佛與她纏綿悱惻了幾個時辰的人不是他。
白世歡輕歎一聲,當真無情。
她反而不想走了。
他對她沒興趣才好,如此一來, 她反而能安心待在這兒了。
“我累了。”她躺回水晶床, “我走不了。”
她以為他會直接將她扔出去, 沒想到, 他隻是輕瞥了她一眼,又闔上了眼,竟是不打算管她了。
白世歡鬆了一口氣,她躺在水晶床上,思緒紛飛, 她得好好想想如何解決眼下的困境。
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她第一次離開合歡宗便遇到了這種事,一出門便碰到了魔修,碰到魔修也就罷了,還被傷了手腕,汩汩鮮血流了出來,味道飄散出去,立刻讓她成了眾矢之的。
無奈之下,她在眾人的圍追堵截下選擇了暫時投靠沈危,又在之後用盡全副身家趁他不備逃了出來。
若是再被抓回去,以沈危的手段,她若再想逃,恐怕比登天還難。
合歡宗肯定不能回,那裏護不住她,恐還會受她牽連。
可她頭回出門,天地又如此大,要去哪裏,著實讓她犯了難。
她看向銀龍,想了想,找了個比較合理的切入點,“前輩,我叫白世歡,還未請教前輩名諱,實在失禮,不知該如何稱呼前輩?”
他淡淡瞥了她一眼,正當她以為他不會說話時,聽見他道:“徐望卿。”
雙修果然有用,他對她的態度比昨日好了不止一點點。
白世歡嘴角微勾,小心翼翼道:“那,不知前輩今後有何打算?”
她忙解釋道:“我隻是問問,這水晶宮雖住得舒服,但總不能一直住下去,前輩難道不想出去看看外麵的世界嗎?”
徐望卿目光仍是淡淡,“不想。”
白世歡用商量的語氣小心翼翼道:“那你試著,想一下?”
徐望卿輕瞥她,她立刻縮回了頭,“不想也沒關係,我們就一直住在這裏好了。”
“我們?”
白世歡頭一仰,理直氣壯道:“在修真界,隻有道侶才能雙修,昨夜之舉雖是無奈,但既然已經發生了,你便要對我負責!”
徐望卿目光平靜,夾雜著幾許難以察覺的狐疑。
白世歡心虛,眸光輕閃,“真的,你若不信,可與我去北榮城一看,那等事,隻有夫妻,也就是道侶才可以做。”
徐望卿淡淡道出事實:“是你主動的。”
雖說一開始是她主動,但到了後麵,他不是也反客為主了嗎?
白世歡悲憤道:“可後來是你主動的。”
徐望卿閉上眼,一派仙風道骨,平靜自若。
白世歡沒了轍。
她小心翼翼地縮到徐望卿身邊,放軟了聲音,“前輩,常年待在此處,你不覺得未免太過單調乏味嗎?”
徐望卿薄唇微張:“不覺得。”
白世歡:“……”
她沒了話,縮成一團開始發呆。
不管怎麼樣,徐望卿最終還是沒把她趕走,沈危也一直沒有找來。
白世歡在水晶宮裏待了四五天,終於坐不住了。
她抬眸,看向那個化為龍形盤成一圈熟睡的人,惡從膽邊生,湊過去,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龍須。
他頃刻清醒,看向她的眼眸微微發冷,“你在做什麼?”
白世歡收回爪子,“我,我想出去。”
他閉上眼,“我未曾攔過你。”
白世歡:“可我一個人不敢。”
他再次閉上眼眸。
白世歡:“……”
“聽說外麵有很多很多不一樣的人,有很多好吃的,還有很多好玩的,你就不好奇嗎?”
徐望卿:“不好奇。”
白世歡自認不是個閑不住的人,但這水晶宮也實在太空曠了,沒有話本子,沒有小廚房,沒有後山,沒有花草,唯一有條龍還是個不愛說話的。
她退而求其次,“那要不然,你陪我去北榮城轉一圈,就去半刻鍾,買些東西咱們就回來。”
徐望卿輕睨她。
她眨巴眨巴眼,輕輕碰了碰他的爪子,“前輩……”
徐望卿沉吟片刻,“隻去半刻鍾。”
白世歡嘴角的弧度擴大,“多謝前輩。”
她終於如願以償。
徐望卿變為人形隨她一起離開。
北榮城裏人群竄動,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他們全都往一個方向湧去。
白世歡心下好奇,隨意抓住個人問道:“這位小哥,你們這是去哪兒?”
小哥回頭,見是個長得伶俐好看的姑娘,不由得放軟了語氣,“雨軒閣來了個特別有名的戲班子,那唱花旦的角,嘖嘖……不僅唱得好,長得還……”
他話說一半,意識到眼前是個姑娘,話音頓住,“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白世歡扭頭看徐望卿,“前輩?”
徐望卿淡淡看了她一眼。
白世歡就當他答應了。
他們隨著人群往前走,終於看到了據說長得極美的花旦,合歡宗內美人眾多,尤以葉畫師姐為甚,這花旦長得美則美矣,卻不及葉畫十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