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朔北征凱旋的消息傳遍全京,京城上下雖然喜慶,氣氛卻並不輕鬆。
太子隨軍出征,卻不曾歸來。同樣從京城出發的將領蕭昌在禦階下長跪不起,麵容哀慟,直言當夜他們生擒的契丹將領妄圖逃跑,太子與齊榮連夜追擊,不幸遇到雪崩,失蹤於山穀深處。
滿朝文武大為駭然,皇後謝氏表情輕鬆,心裏暗暗有了打算。皇帝凝視蕭昌,久久失語,像是已經悲傷得說不出話。
為北征軍舉辦的慶功宴十分低調。溫氏王朝與契丹重新簽訂協議,溫氏王朝與契丹以君臣相稱,契丹對溫氏王朝永世為臣。此後契丹可汗必須由溫氏皇族冊封,可汗在冊封的第一年,要親自前往溫氏王朝京城覲見皇帝,同時爬上祭壇九千九百九十九級台階,祭拜溫氏列祖列宗。
條約內容一公布,天下百姓拍手稱快,蓋過了太子失蹤的消息。畢竟除了眼盲,百姓對這位太子實在沒什麼印象,於百姓而言,隻要王朝穩定,輕徭薄賦,皇位由誰繼承,其實並不重要。
皇後謝氏開始了她的進一步行動。
皇帝病了。
病時心跳加速,冷汗頻出,瀕臨窒息,必須服用緩解心疾的藥物。謝氏請來名醫,為皇帝抓了幾貼藥,做出了隨身攜帶的藥丸,然而依名醫所言,此病伴隨人的衰老而生,不能根治,因此藥丸必須長期服用,能起到緩解作用。
皇帝生病以後,虛弱得不能上朝,早朝的頻率由三日一次改到五日一次,謝氏代為理政。
是夜,一架馬車悄悄駛出皇宮,前往京城郊外的宅院。
歲末天寒,夜裏下起大雪。溫景辭命人取來雪水,煮雪烹茶。
顧緋抱著雪貂站在他身邊,欣賞他點茶。茶粉在表麵勾出雪貂的輪廓。小雪貂似有所覺,好奇地探出頭,黑眸清澈靈動。
顧緋把玩著它的小爪子,說道,“別看殿下總把你關進書房,其實他心裏很喜歡你的。”
小雪貂委屈巴巴地“吱”了一聲。
溫景辭笑道:“雪奴若聽話一些,就不必由我來親自把它帶走了。”
顧緋的房間,便是他都不曾在夜裏留宿,怎麼能輕易讓這隻貂爬上床?
門外傳來侍衛的聲音:“太子殿下,有客到訪。”
將點好的茶遞給顧緋,溫景辭溫聲道:“晚點我會讓人帶你出去。”
顧緋點頭:“好。”
正廳中,侍從替來人解下披風,扶著他坐上主位。溫景辭邁過門檻,朝著主位上的人道:“父皇。”
上方坐著的,赫然是正在養病的皇帝。
與傳言中的重病臥床截然不同,皇帝看起來十分健康,隻是麵色微沉,神色凝重。
二十天前,皇帝的暗衛收到一封密函。這些暗衛極其隱秘,連謝氏都不知道他們的存在。他們帶來了一條消息,寫著謝氏未來一個月的計劃,以及一張藥方。
皇帝起初並不相信,然而現實與信上的描述分毫不差,他也患上了病。他立刻派暗衛按照藥方抓了一貼藥,果真見效了。
暗衛沿著線索往下查,查到了蕭昌。皇帝命人審訊蕭昌,蕭昌將謝氏的交代全盤托出,包括暗殺太子一事,又供出了一座宅院的地址。
於是,皇帝來到這裏,見到了溫景辭。
看著這位失蹤多日的長子,皇帝沉聲道:“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