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容輕此時,卻有些同情宋清虞,這是種荒誕又悲哀的感覺。木容輕撫著胸口,感受心髒跳動時帶起的每一次鈍痛,宋清虞的絕望切膚刻骨,她都能感受到。
罷了,自始至終,她想從宋清虞身上要的,也就隻是這些而已。她想讓這個被天神眷顧,什麼都不需要付出便有了一切又棄如敝履的女人,狠狠品嚐痛苦與絕望,哪怕一次也好。
可她突然發現,宋清虞其是被浸泡在痛苦中長大的,苦不堪言。就像深潭,表麵光滑如鏡,底下卻被投擲了無數石子,上麵的人看不到,潭水又是寂然無聲。
窗外已然大亮,有束陽光剛好打在木容輕的臉上,木容輕坐起身,伸手擋住了有些刺眼的光芒。
她目光落在自己纖細的手指上,指尖是陽光淡淡的溫熱,那手指十分柔嫩,宛若削蔥根。木家祖輩皆是武將,受其影響木容輕前世喜舞劍,天賦也極高,隻是自入了東宮後便棄了,同時棄了的還有自由與傲氣。
她是見過廣漠與高山的女子,最終卻為了尚元灼將自己圈在四角天地裏,卻還是一生淒然。
她從未有一刻比現在更清楚自己的身份,太師府庶出二小姐,容色冠絕天下,玉始第一才女。
她叫宋清虞,她還有選擇的機會。
凝蕊帶著太醫進來時,宋清虞正在梳妝,她給自己化了個淡妝,唇描上了薔薇色的口脂,長發懶懶披著,隻在發尾纏了一圈絲帶,清麗如枝頭沾滿露珠的花骨朵。若不是脖頸處的痕跡依舊斑駁青紫,毫無一絲病容。
隨著太醫一同進來的還有一人,宋清虞微一愣神,腦海裏關於此人的記憶便湧了上來,這是自小寄養在太師府的表哥宋衍,處境尷尬,但同宋清虞一向親厚。
“清虞,你如何了?”宋衍急步走到宋清虞身旁,他雙手緊握,清秀的眉蹙成川字。宋清虞咳嗽一聲,今兒喉嚨已經好些可以出聲了,可聲音還是嘶啞“好些了。”
宋衍聽到宋清虞的聲音破敗如絮,心便揪在一起,他忙回頭對太醫道“太醫,請您幫忙看看。”太醫作了個揖後便給宋清虞把脈檢查傷勢,越到後麵太醫的麵色便越古怪起來。
良久,他從藥箱取出幾瓶藥,白色粉末倒在宋清虞手的創口上“脈象無大礙,隻是有些氣虛血瘀的症狀,隻要將人參、當歸、白術等煎成湯藥服用,慢慢調理便好。”
說罷他便起草方子,再不多言。宋衍眉頭蹙得更緊了,廣袖一甩沒好氣道“脖頸處呢?太醫您沒看到這的傷最重嗎?”
太醫停筆,思量片刻道“確是看著嚴重,留這樣重的淤傷和勒痕,喉骨該被壓碎才是,可我方才檢查了,並無大礙。所以覺得奇怪,但隻要用些外敷的藥,再配些調理的方子,不日便可痊愈了。”
其實這樣的傷口一看便是不尋常的,不過這老太醫是宮中的,最懂管好自己的口舌,不可能多問。
聞言,宋衍這才放下心來。宋清虞心頭的疑慮卻再次被挑起,太醫說得沒錯,剛從這具身體醒來的時候,喉間的確湧出大量血塊,而且疼痛難當,可今早卻盡數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