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校嘉華自己知道, 她似乎陷進了一個,無比真實的夢境。
夢裏,她成了兩個年幼侄子的媽媽,還和一個英俊的男人步入婚姻, 戀愛, 產女, 白首偕老, 直到壽終正寢……
然而夢醒時分,她完全想不起來, 那個男人的麵容。隻記得他有寬闊的胸膛, 還有無限的溫柔和纏綿。
不過, 說到貼心懂事的孩子,校嘉華又想到了“現實中”, 那兩個不成器的侄子。
黑暗中劃過一道亮光,緊接著,入鼻的是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
所以當初,自己為什麼會住院來著?
孽侄受人挑唆,偽造證據,誣陷姑姑經濟犯罪。校嘉華被傳喚、拘留, 取保候審。路過北海公園時, 下意識救了一個一時想不開, 而試圖自殺的男人。
男人有沒有救回來, 校嘉華不知道。但是她自己卻躺進醫院裏,一睡就是一整年。
一想到孽侄幹的好事, 別說躺在病床上,就是躺在棺材裏,校嘉華也能詐屍, 爬起來清理門戶。
可是現在,因為睡得太久,她的骨骼和肌肉,像是進入休眠狀態,別說支楞起來,就是支起眼皮都困難。
驚惶掙紮的時候,一隻溫暖的大手,輕輕覆上她的眼睛。
“別動,你的眼睛,之前感染了,還不能適應光線,再等一等。”
這是一道年輕、溫潤的男聲,動聽又熟悉,給人篤定的安全感。可她實在沒有印象,想了半天,又累得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校嘉華的眼睛上,仍舊纏著白色紗布。
因為看不見,她的聽力和嗅覺異常敏感。
比如,床頭的玫瑰花,早晚都會更新。比如,每天換藥、複健時,她的病床對麵,都會有一道熟悉的男聲,耐心地吩咐護工,各種注意事項。
自她清醒,排隊來探望她的人很多。隻不過,都被醫院以“病人需要靜養”為由,無情擋在了門外。
夜深人靜的時候,即使沒有人說話,校嘉華也能感覺到,有人用視線織成了搖籃,層層纏繞在她身上。
第六天,清涼的觸感,落在她的額頭時,校嘉華終於忍不住,問他:“小哥哥,你是這裏的醫生嗎?你叫什麼名字?”等出院了,他們完全可以,再深入發展一下嘛。
校嘉華雖然是外貌協會資深成員,但是就衝這聲音,這氣質,她覺得哪怕對方是個醜八怪,也能打上一百二十分。
然而,“男醫生”頓了頓,像是陷在矛盾裏。最終,他什麼也沒說,默默離開了病房。
第二天,紗布拆除,校嘉華期待地睜開眼睛。
激動澎湃地看著她的,有醫院領導,醫護團隊,還有校氏集團的各類總監高管。唯獨沒有那個,能洞悉她所有情緒,聲音好聽到耳朵懷孕的男醫生。
難道,這又是一場綺夢?校嘉華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應該去找個男人,好好談一場戀愛了。
揮退眾人,校嘉華留下最信任的人事總監,問起以前招聘過的一個剛畢業的小姑娘。她想找到那本神奇的年代文小說。
hr翻遍電子檔案,汗顏地搖頭,“校校姐,您是不是記錯了?剛畢業的小姑娘,上來就應聘董助,通常初試就篩掉了,我哪敢送給您過目呀?”
也是啊,校嘉華的助理,哪個不是膚白腿長,名校畢業的大帥比?當然,帥不帥的無所謂,校嘉華這人臉盲,名校畢業,腦子好使才是關鍵。
最後,校嘉華還是問起了兩個侄子。“校恩佑,還有校恩賜呢?”
真是不孝啊,恩將仇報就算了,她住院期間,他們竟然也不來探望?
hr欲言又止,“姐啊,兩位校先生,不是不想來,而是來不了。您住院後沒多久,他們就自首,承認了偽造、誣陷,被公安機關立案偵查了。判刑一年,昨天才被減刑釋放。”
至於教唆他們的主犯,兩個元老級股東,也鋃鐺入獄了,至今還在服刑。
如果是一年前,校嘉華肯定要感慨一句“蒼天有眼,幹得漂亮”。但是現在,經過夢境的洗禮,校嘉華覺得兩個侄子,也不是無藥可救。
她自詡從小養大他們,實際上,她常常在公司忙得不可開交,根本無暇照顧他們。她隻是用更多的錢,為兄弟倆請來名師,推進名校,鋪陳了一棟金屋,和一條青雲大道而已。
子不教,做“母親”的,很難說完全沒有過錯。更何況,他們在事態沒有惡化前,主動自首認錯,得到了懲罰,也付出了代價。
“他們現在在哪裏?”校嘉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