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臉士兵呆了呆,老老實實地將先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蕭淩風講了一遍,特別提到他們當中有個叫張大勇的主動提出留下,是唯一一個有機會單獨跟軍師說話的人。
蕭淩風聞言點了點頭,揮手讓那士兵離開。
石頭侍立在他身後,一時摸不準他的意思。正琢磨著,就聽蕭淩風開口:
“那張大勇,去好好查查。”
石頭應了聲是,轉身下去吩咐了。
出了帥帳沒兩步,就與匆匆趕來的蕭七打了個照麵。他招呼一聲,蕭七卻像沒看見他似的,步履匆匆地掀簾進了帳,動作快的連帳外值守的親兵都沒來得及通報一聲。
“王爺!”一進簾子,蕭七便揚聲大喊了一句。
蕭淩風從書案前抬頭,看著莽莽撞撞衝進來的蕭七,皺眉訓斥:“何事?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蕭七顧不得被訓斥,激動道:“阿勒思說了,阿勒思願意說了!”
蕭淩風揉了揉額角:“他願意說你便聽著,錄下口供呈上來便是。”
“阿勒思要王爺您親自去了才說呢。”蕭七興奮的神色一瞬間垮了下來,他小聲嘟囔著,“看不起人呢這是。”
蕭淩風無語:……你忘了自己是怎麼用饅頭菜湯羞辱人家的麼?
他歎了口氣,起身道:“那便走吧。”
兩人來到關押阿勒思的地方。
帳中的阿勒思被牢牢捆住手腳綁在柱子上,披頭散發蓬頭垢麵。幾天沒吃飯,精神頭看起來也不怎麼好。
聽到腳步聲,他緩緩抬頭,與蕭淩風對上視線。
蕭七搬來一張凳子,蕭淩風一撩衣袍坐下,看著眼前的阿勒思:“說吧,本王聽著。”
比起前幾日那個麵目猙獰目眥欲裂的人,此刻的阿勒思看起來神情平靜了不少,除了眼眶還有些紅。
他看了看帳中其他人,一開口,嗓音嘶啞:“本將隻說給你一人聽。”
蕭淩風揮了揮手,看守的人便退了出去。蕭七在他身後不大放心,欲言又止,但終於還是在蕭淩風的眼神示意下退出了帳子,在帳外牢牢把守,注意著周遭動靜。
帳內,阿勒思深吸了口氣,問他:“我妹子,她到底怎麼樣了?”
蕭淩風挑眉,並不回話。
阿勒思的怒氣一瞬間往上衝了衝,但因為被抓住了軟肋,又不得不忍下這口氣。
他閉了閉眼,道:“本將不曾親自與他們聯絡,一切消息往來,皆由秦軍師負責。蕭王爺若抓得到秦軍師,約莫能知道更多。”
蕭淩風:“秦軍師?”
阿勒思:“是大汗派來軍中的,一個中原人。”
“什麼模樣的中原人?”
阿勒思回想一番:“身量不高,很瘦,臉頰略有凹陷,留著兩撇八字胡,常穿一件青色長衫。”
末了,像是回憶起了自己被誤導翻車的始末,他呸了一口,恨恨道:“尖嘴猴腮,一副奸詐小人的模樣!”
蕭淩風點點頭,思量一番,卻沒在腦海找到這秦軍師樣貌相符的人物。但從阿勒思的描述來看,隻怕這前朝餘孽,早就直接與西沙十二盟有所聯係了。
他頓了頓,繼續追問:“那秦軍師與人聯絡時,可曾有什麼計劃謀算,或是隻言片語叫你聽見看見的?”
見蕭淩風問來問去,果真隻打聽另外一夥人的消息,半點不問西勒盟的軍機要務,阿勒思心情漸漸平複,也就沒了什麼顧忌。
“能有什麼謀算,無非就是謀奪你大景朝的江山罷了。”他大方提醒道,“他們擅長偽裝,無孔不入,說不定早已經混進你靖北軍大營了。”
“對了,”他道,“本將常聽秦軍師說些公子先生什麼的,許是他們的首領頭目吧。總之,那些個公子先生瘋得很,蕭王爺可要當心了。”
說著讓蕭淩風當心,語氣裏卻帶著些幸災樂禍,甚至以為內語速加快,還將自己嗆住了。
蕭淩風倒沒將他這點冒犯往心裏去,心思都放在了句“公子先生”上。公子是指莊清月,但看莊清月“父子”相處的模樣,先生必不可能是莊易知,那麼,那位先生又是指誰呢?
他有些出神。
阿勒思等了等,沒等到回應,便問:“蕭王爺問完了?”
蕭淩風回過神來,心知看樣子也問不出來什麼了,於是從懷裏掏出掏出一封手書,展開遞到阿勒思麵前。
他道:“令妹受了點輕傷,沒什麼大礙。甚至因為你家大汗死了大夫人,令妹的位份還往上升了升呢。”
阿勒思瞪著眼睛讀完,確認自家妹子尚且安好,提著的心便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