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己先前在馬上睡得暈頭轉向連口水都淌出來了這回事,莊清月臉色一紅,卻又一時找不到話反駁,於是閉口不言,開始慢吞吞地夾菜吃飯。

吃了兩口,後院傳來細微的響動,蕭淩風耳朵動了動,但沒抬頭。

片刻後,莊清月忽然手一抖,將碗裏的羊肉湯灑了一桌。

“啊。”莊清月短促地叫了一聲。他看了看自己不小心沾上湯汁的手,然後抬起頭看向蕭淩風,眼神無辜。

小二在櫃台前聽到了響動,連忙拿了抹布上前收拾。羊肉湯畢竟是葷腥,湯汁遇冷便會凝結。小二三兩下擦完桌子,慌忙道:“後院有皂角,公子快去後院裏淨手吧。”

小二戰戰兢兢道:“我這就去替公子打些熱水。”

莊清月抬眼看向蕭淩風,眼神裏帶著征求,還沒開口,就見蕭淩風眼皮都沒多餘眨一下,隨意揮了揮手:“去吧。”

莊清月便從善如流地跟著小二去後院了。

他起身後,蕭淩風忽然抬頭看著他的背影,眼神裏閃過一抹興味。

不得不說,莊清月這把戲實在太過拙劣了,蕭淩風根本不用動腦子,就知道他是故意的。不過,雖然這把戲拙劣,但十分好使。

畢竟,當他們有所行動時,蕭淩風就能更容易地抓到莊清月的馬腳。

莊清月走到門邊,似有所覺地回頭看了蕭淩風一眼,就見那人悠閑地抿了一口茶水,仿佛對於他的離席絲毫不在意。

走到後院,莊清月一邊慢條斯理地往手上打著皂角,一邊聽掌櫃的小聲彙報。

“龐將軍在朔陽關下迎戰巴圖盟,大勝而歸。”他往前院看了一眼,又道,“靖北王率部親自在雁山腳下伏擊,將西勒盟先鋒營一網打盡,連阿勒思也叫靖北王捉了。”

莊清月掬了一把溫水,將手上皂角沫子衝了衝,語氣淡淡:“知道了。還有新鮮的沒?”

掌櫃的麵色為難:“西勒盟突襲大敗,文老暴斃,先生聽說此事後震怒異常,罰了好些人。”

“哦?”莊清月來了興趣,“不是讓秦三帶了話回去麼,怎麼,先生不信?”

掌櫃的給莊清月遞上一方幹淨錦帕:“秦三說文老受不住靖北王府的酷刑,被蕭淩風的人折磨死了,死前泄露了西勒盟突襲的消息,才讓蕭淩風抓住機會埋伏反打。但是先生不信。”

他歎了口氣道:“公子,秦三沒了。”

莊清月將錦帕扔回水盆,漠然道:“知道了。”

掌櫃的麵色一僵,見莊清月此刻神色冷淡毫無波瀾,心裏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

察覺到莊清月的視線,掌櫃的慌忙斂下情緒,匆匆開口:“先生吩咐,要在兩月之內拿到靖北軍的城防圖,如若不能,便要公子親自回去謝罪了。”

莊清月冷哼一聲並不言語,隻徑自回了前院,重新坐在蕭淩風對麵。

蕭淩風看他兩眼,察覺到他情緒不大對,莫非是心裏憋著的壞水兒沒使成功?蕭淩風暗想。

但出口的話卻帶著關心:“怎麼了,心情不好?是掌櫃的伺候不周到?”

一副若莊清月回答個“是”就要去找掌櫃的算賬的模樣。

莊清月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鬆動。

蕭淩風沒注意到他的神色變化,見他不說話,便抬手給他碗裏夾了一塊燉得軟爛的羊肉。

“手沾了油腥味,難受。”

蕭淩風聞言抬眼,就見莊清月蹙著眉嘟囔了一句,對著碗裏的羊肉看也不看一眼,一副不打算再繼續吃飯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