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甲前去好友處借貸,然到處奔波,卻一無所獲。
愁眉苦臉回了家裏,還要在妻子麵前強顏歡笑,隻是待得無人時,卻隻好長籲短歎,愁眉不展。
但這一晚,韓氏主動找了李甲談話。
韓氏說的很是直接:“相公,我聽說了杜姑娘的事情。”
李甲大驚失色。
韓氏一笑,體貼溫和的笑道:“夫君何必瞞著我呢?既然夫君有意,那妾身如何可以不為夫君操辦?這太多出入教坊司,對夫君的名聲不利,要是父親知道了,恐怕也會有所攔阻。不如這樣吧,那位姑娘贖身要多少錢,我們先替她出了,再作計較。”
李甲被她一番大度的話說的感動了,當下連連點頭,夫妻二人商議了一番,李甲便將他和杜十娘的種種恩愛之事竹筒倒豆子,末了握著韓氏的手說道:“賢妻,日後你們姐妹肯定能相處的來的!”
韓氏心裏被他說的直作嘔,氣的發狂,麵上卻隻好一徑的微笑點頭。
我這種大家閨秀怎麼可能跟青樓女子處得來!
那種身份公公怎麼可能容她進門!
她強笑道:“不過呢,父親那關,估計不好過。夫君,不如這樣吧,你改日帶杜姑娘來和我聚一聚,我也好在父親麵前為你們說話。”
李甲愈發感動,哪裏還有不答應的道理,當下連連點頭。
第二日,就立刻去找了杜十娘。
杜十娘忐忑上門。
她想入李家門,當然清楚,自己遲早是要麵對李甲家裏的正妻的。
在見到韓氏之前,杜十娘心裏,對這位李甲口口聲聲稱讚的“賢妻”,有著諸多的猜想。
但真正見到韓氏,瞧見她隨意而大方的大家做派,杜十娘卻免不了忐忑。
韓氏對她很親切,她幾乎是完全沒為難她。
但就在她剛剛放鬆了心情的時候,韓氏忽然喚了人上來斟茶---那女子倒了茶,就乖乖巧巧立在一旁,韓氏指了指那來斟茶的女人,笑道:“來,倚翠,你也來跟杜姑娘見個禮吧,日後,你們就是姐妹了。”
她這時候的笑容裏,多了幾分輕蔑的嘲諷。
姐妹?
杜十娘心中“咯噔”了一下。
那女人抬起頭來---明明是秀麗動人的臉龐,但一雙眼睛卻大而無神,整一張臉,像是失去了水分的花朵。這種臉應該還很年輕,但容顏枯朽,看著竟像是未老先衰一般。
這喚作倚翠的女子麻木的看了一眼杜十娘,微微福了一福:“見過杜姑娘。”
杜十娘回了禮,有些疑惑的:“這位姑娘是……”
“哦,這是我們少爺的通房啊。”韓氏微笑了一下,“倚翠,跟杜姑娘介紹一下你自己。”
“是。”倚翠慢慢的開始說話,她嗓音沙啞,“奴婢服侍了少爺十幾年了,從六歲賣身進府開始,就是少爺的貼身丫鬟。”
“嗯,少爺都跟你說過些什麼?承諾過什麼?跟杜姑娘好好說說。”韓氏笑眯眯的。
倚翠的身體神經質的顫抖了一下:“那時候少奶奶還沒進門,少爺哄著奴婢上了床,對奴婢說,他會護著奴婢一輩子的,一定會一生都對奴婢好……他說隻要我給他生下個孩子,我就能穿金戴銀,做他的良妾,誰也不能再瞧不起奴婢……”
倚翠說到最後,語調顫抖,無神的眼裏,卻幹澀的毫無眼淚。
她的淚,在很多年以前就流幹了。
杜十娘的臉色越聽越蒼白,她倏然站了起來:“夫人,你若是想嚇我,大可不必!我從沒想過要跟夫人爭什麼,隻要能進府伺候李郎,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伺候李郎啊,”韓氏微微一笑,虛虛按了按手,“坐下坐下,不用這麼激動。伺候李郎,當然是你們分內之事了。不過呢,你伺候他之前,必須要喝避子湯,伺候完他之後,第二天依舊要早起來我這兒立規矩。每個月呢,能有月例銀子十兩,哦,不對,像你這樣的賤妾,有個五兩大概也就差不多了。五兩銀子,在我們李甲,恐怕連打點下人都不夠吧。現在夫君除了我這個正妻之外,還有兩位妾侍,三位通房,加上你,就是六個人。夫君每個月要在我這個正妻房裏過大約一半的時間,剩下的十五天,你們六個人平分。也就是說,你每個月,能見他兩三天。除此之外的時間,你必須得每日精心打扮,等著他來你的院子裏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