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12年。
烏雲無聲無息將最後一絲月華吞噬殆盡,黑暗徹底籠罩大地。
黑玉嶺地處A縣遠郊,樹木繁多,人跡罕至,此時整個黑玉嶺落針可聞,偶有烏鴉蹄鳴,伴隨著微風拂過樹梢的聲音在遠處稀疏作響。
一座占地極廣的歐式建築孤零零矗立在山腳,對比起黑玉嶺,它就像巨人腳邊一塊微不足道的可憐石子,但它散發出的迷蒙燈光又使得它像是無盡黑暗中孤獨的守夜人。
正是第五瘋人院。
第五瘋人院,第二病棟,三樓,7號病房外,兩道身披白大褂的身影相對而立。
左邊那位,此時手裏正拿著一份資料,專心致誌的翻閱著,其名林染。他人高馬大,一米八幾,國字臉,絡腮胡,戴著一副黑框眼鏡,已近中年。右邊那位則麵色蠟黃,略顯年輕,身材也較為矮小,一雙眯眯眼四處張望,一副初出茅廬的雛兒模樣。
林染沉吟片刻,道:“有點兒意思。”
趙磊安靜的等待林染看完手中七號病患的資料,才開口道,“那林醫生,咱們現在就進去嗎?”
林染搖搖頭,“不急。”
林染從醫二十餘年,專攻精神方麵的疑難雜症,是全市著名的心理學專家,同時也是第五瘋人院的外聘專家。從院長那兒聽說院裏上個月新來了一個有意思的新病例,他剛從國外出差回來,便連夜匆匆趕來。
第二病棟的病房設計十分獨特,病房靠著走廊的地方並未砌牆,而是被兩塊巨大的落地玻璃取而代之。
七號病房內沒有開燈,林染和趙磊隻能借助走廊的燈光來觀察其中的情況。
把視線轉向七號病房,二人冷不丁看見一張臉貼在玻璃上,正仰頭看著夜空,他頭發不長,卻給人一種散亂之感,像是很久沒有清洗,這人眼神空洞,嘴唇一開一合,發出啊啊啊的聲音。
隨著烏雲將月亮吞沒,這人的情緒突然變得異常激動,雙手捶打在玻璃上,發出砰砰的聲響,嘴裏含糊不清的啊啊聲也變得高亢。
林染喃喃道:“七號病患,陳海軒。”
趙磊隻覺有些滲人,轉頭看了看空無一物的夜空,道:“他在看什麼?”
林染順著陳海軒的視線望去,沉吟片刻,“應該是月亮,他在看月亮。”
趙磊嘟囔道:“月亮有什麼好看的?”
林染將目光投向陳海軒身後的病房,眼神變得凝重起來,病房內的陳設極為簡單,一張床,一個桌子和一個板凳。桌上擺著一個顏料板,一支畫筆和一個酒杯,除此之外別無他物,本來應該潔白無瑕的三麵牆壁上,此刻卻是布滿了壁畫。
最左麵的那堵牆,一顆蔚藍色的星球躍然其上,赫然占據了牆麵的四分之三的麵積,此外空白的地方則被用黑色顏料刷的漆黑,看那模樣,分明便是地球。作畫之人畫技精湛,將一顆地球畫的惟妙惟肖,林染凝視久了,竟生出它在緩緩轉動的荒謬錯覺。
在‘地球’對麵的則是一副相同風格的‘月球’壁畫,林染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月球上麵坑坑窪窪的環形山,唯一不同的是,這幅壁畫的背景竟然不是代表星空的黑色,而是一片湛藍。
而在‘地球’與‘月球中間’,也就是林染麵對的那堵牆壁上,則畫著一個拖著火紅色焰尾的梭型隕石。
地球,月亮,彗星,這是什麼意思?
林染轉頭看向自己的助手趙磊,“小磊,牆上這畫,是陳海軒所作?”
趙磊這才注意到牆上的三幅壁畫,不禁大吃一驚,驚愕之色溢於言表,“這.....我前天來例行巡查的時候,還沒有這些畫兒啊。”趙磊平日無事,便呆在自己辦公室整理文件打發時間,哪裏會自找苦頭,來與這些瘋子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