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優又長歎了口氣：“兄弟，我後來也挺後悔的，你不知道這人毒癮犯的時候就像身體裏有一萬隻螞蟻在啃你的骨頭，那滋味簡直比死都難受，我毒癮犯了的時候拿腦袋撞牆！我跟你說毒品這東西千萬不能沾，一旦沾上就不是人了！誰給我抽一口讓我叫爺爺都沒關係，那個時候眼睛裏、腦子裏除了錢和毒品，其他的什麼都沒有，根本顧不上什麼親情、什麼廉恥、什麼道德和尊嚴，所以吸毒的人根本就不是人！”
“你們發財了嗎？”我問。
“發財？我現在這個樣子你還看不出來？晚上我姐夫見兒子沒回家，給班主任老師打電話，聽說是讓我和另外一個男人給領走了，當時就報了警。”
“你現在又作何感想呢？”我問。
“感想？我現在什麼都不敢想，也不願意去想！老爸沒了，老婆沒了，兒子沒了，姐姐、姐夫也沒了，我現在是孤家寡人、眾叛親離，我這是罪有應得，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呀！要不是當年我老爸把我給慣壞了，也許我也能像你們那樣考上高中、大學，然後找一份自己能勝任的工作，也許能過上像你們這樣既平凡而又幸福的生活！好孩子！你一定要聽老師和爸爸媽媽的話，好好學習，不能再像大爺當年那樣任性，現在大爺後悔都晚了，寶貝兒你知道嗎？”吳優把孩子拉過來抱在腿上，留下的悔恨的淚水滴落在我兒子的小臉上。
小東西望著滿臉淚水的吳優，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我嘴角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欣慰的笑意。
“探視時間到了！”獄警說。
我點了點頭說：“老吳，時間不早了，以後有時間我們再來看你，你以後的日子還很長，好好改造爭取立功減刑重新做人！”
“好！好！我一定努力改造！布衣，將來我們還做好兄弟！”吳優使出渾身的力氣握住了我的手激動地說著，眼淚又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我領著兒子離開了那裏，路上他臉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幾次好像想和我說些什麼，卻又強忍著咽了回去。
忽然兒子嗚嗚地哭了起來。
“寶貝兒，你怎麼了，哪兒不舒服嗎？”我問。
“爸爸，剛才那個大爺好可憐呀！幹嗎不叫他和我們一起回家呢？”兒子嗚咽著說。
“不可以！”我說。
“為什麼不可以？”
“因為他犯了罪，現在是個罪人，他必須待在那裏接受懲罰！”
兒子又開始沉默起來。
“兒子，你說階下囚的日子好過嗎？”
“不好過！”
“那你將來想當個人人稱讚的好人呢，還是做失去自由的罪人呢？”
“爸爸，我想當好人！”兒子眨著大眼睛看著我。
“好兒子！”我把他緊緊摟在懷裏。
兒子靜靜地依靠在我的懷裏不再說話了。
“兒子，你說有錢好嗎？”
“好！”
“說說有錢怎麼個好法？”
“有錢可以買好吃的，可以買好玩的，還可以有漂亮的女同學做秘書，沒錢屁都買不了！爸爸我說得對嗎？”兒子問。
我滿麵笑容地衝他伸出大拇指說：“Youareverygood！（你很棒）那你告訴我，怎樣才能有錢呢？”剛七八歲的小東西就已經體會到了金錢的魅力與殘酷！
“回家好好寫作業，學習好了將來才能找到好工作，有了好的工作才能掙很多很多的錢！”他嘴裏小聲嘟囔著。
我繼續開著車往家趕，用眼睛的餘光看了他一眼說：“好兒子，爸爸以前經常和你說必須像其他孩子那樣努力讀書時，你感到很吃驚！因為你認為爸爸是公司的經理，你就是學不好也沒關係，將來可以接我的班兒繼續當經理！兒子，你想錯了！這次爸爸帶你來這裏，就是我對你的回答！不錯，爸爸雖然沒有很多錢，讓你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倒也沒什麼問題。可家裏的錢都是我和你媽媽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不是讓你來揮霍的！以後你要是管不住自己，想幹壞事的時候，你就會想起今天在監獄裏看到的那個人，想想自己如果那麼做了，就會落得和他一樣的下場！成為人人唾棄的、失去自由的階下囚！兒子現在該你說了。”
“爸爸！”
“什麼事？”
“我想星期一我還是去上學吧。”他手裏把玩著變形金剛小聲說。
“你說什麼？”
“爸爸我說你是個大壞蛋！你贏了，我去上學！”他拿玩具輕輕敲了一下我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