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原侯聞言,渾身一顫,老態盡顯於臉麵之上。

良久,長歎一聲,轉頭朝忠義侯伍綱說道:“今日所見所聞,切莫讓你兒子知道了,否則,縱我伍家能得忠義之名,卻也難免覆亡之危……”

伍綱點頭應是。

麵縛銀甲的女子亦點頭,聽固原侯這麼一說,知道他是已跳上了自己的船,起身謝道:“之後的事,就不勞老侯爺費神了,當然,適當的時候,還請老侯爺及忠義侯出來表示一下。”

說著,伸出素手掩了掩唇,道:“真是有些乏了……明日也是該見見那位帶我來固原的老朋友了……”

在固原城中,方祖賢與楊前等人前後十數次輪番出行轉悠,甚至還出城了三次,至到夜間二更宵禁後,方才盡歸客棧之中休息。

第二天,天亮不久,方祖賢便引著楊前等人直奔上官府。

好在上官道大早就出城去了,方祖賢便尋了上官文上官武兄弟兩人,將順兒在一家衣鋪莫名失蹤的事情告知了兩人,請上官兄弟兩人搭搭手出出主意。

聽方祖賢說完後,上官文的眉頭立時蹙了起來,沉思中竟啪地一聲打開手中的折扇,輕輕了扇了起來。

西北之地的初冬本就已很冷了,可上官文卻是搖著扇子猶不覺冷。

上官武是極慕自家兄長的,見上官文久思不語,他也不敢搶在兄長前頭說話。

“你是說,你昨夜在那座小院裏見的那患有腿疾的年伍家小侯爺?”上官文又啪的一下,收折起手中的扇子,問道:“你何以如此肯定?”

“其人如玉,好酒,身旁有兩人,年長者喚作老何,年少者喚作小何,是也不是?”

“那定是他了。”上官文沉吟道:“此人不可小覷,你碰上了他,對你來說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方祖賢單刀直入,問道:“以大兄之見,他為何如此針對於我?莫非他想在我身上圖謀些什麼?”

上官文以扇輕擊額門,徐徐說道:“伍家現如今在西北帥司的影響力越來越弱了。要想在這趨亂的局勢中生存的更好,卻是萬萬離不得權勢,而西北之地的權勢隻體現於兵權之上。故此,以我之見,伍家之所以這麼做,應該是想將你踢出局去,讓其族中嫡係獨掌鐵血營的兵權。”

“要知道,懷德軍的都指揮使可是伍家老侯爺之弟,明威將軍伍戰。”上官文說道:“你鐵營血雖是新立之營,卻是在名義之上附屬於懷德軍。而你又是父帥親點的營指揮使,這對於懷德軍軍主伍戰而言,自會將你視作是父帥安插在懷德軍的耳目。”

大梁先帝在時,曾對軍製做過修改,泰安帝即位後,又將軍製改了回來,並稍稍做了些改動。

大梁軍製,五人一伍,兩伍一火,十火一都隊,十都隊一營,十營一部,十部一軍。都隊的長官為都頭或稱隊將,營者長官為營指揮使,每部之長即為將,而軍之長則是都指揮使,軍中將士也多稱之為軍主。

正因為如此,上官才有了軍主一說。

方祖賢居於軍中有兩月之久,這些自然知曉。

上官文問向方祖賢,道:“如若伍戰真將你視他我父帥安插在懷德軍的耳目,你覺得他將如何去除這個心患?”

“我與他同為大梁將士,他自然不能像在戰場之上那盤由著性子視我為必斬死敵。”方祖賢道:“如果他想讓我這個所謂的耳目失去作用,他所能做的,要麼是尋個借口將我剔出懷德軍,要麼就是費盡心思將我拉攏過去。”

“這就是了。”上官文手中的折扇一晃,啪的一聲,再次揚開,舉扇而觀,說道:“你是當事之人,以你看來,哪種可能要更大些?”

方祖賢悟然,沉吟之後,又問道:“如果他真想將我剔出懷德軍之外,借口多的是,何以偏偏挾順兒來要脅於我?他若果真以順兒來來要脅我,傳揚出去,未免有失身份。再者說,我若受此要脅,怕也是會被有心之人冠上一個並不雅的名號,難道他們就不怕我因懼不雅而無衷於順兒之事?”

順兒隻是一個女子,當世之人,隻要稍有地位的人無不害怕因為某一女子而汙了名聲,進而誤了前程。

方祖賢說道:“莫非他們不曾想過?如果我貪慕功名而置順兒於不顧,他們就不害怕偷難不成反蝕了一把米?如此,他們既尋不到對付我的借口,更給了我一個攻擊他們的理由,他們這豈不是自討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