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有一種感覺,這盞酒雖然散發著溫熱宜人的酒香,看似極可口極好喝,但入口之後,便會發覺這盞酒烈極。”小侯爺的眉毛越蹙越緊:“聞酒隻是一種意境,而喝酒卻得講究喝法。我開始有點擔心這盞酒不僅會醉倒了我,甚至,還會醉倒了我們整個伍家……”
“不是還有蜀王麼?”老何也許是感覺到夜裏的初冬之風真是有些冷,為防唇舌凍僵,話也不由得多了起來:“隻要能搭上蜀王殿下的船,其他人還敢戳上一杆?”
老何邊往小爐裏添竹炭,邊道:“上官道不敢,文鬆不敢,他方祖賢,更不敢!”
“上官道與文鬆或許不敢,但方祖賢卻是不一定。”
“或許吧。”老何突然想起方祖賢今日便曾當著明威將軍與知府的麵打斷了伍不如的一臂一腿,添加竹炭的手微微頓了頓,轉頭望向小侯爺,道:“可是,他總不能不顧及蜀王殿下的感受吧?”
小侯爺不答反問:“他的底細現在有沒有查清楚?”
“伍德帶過去的人馬當中,有我安插的耳目,據那邊傳過來的消息說,他除了他的那些上馬賊兄弟們,再無可以依靠的東西了。”
老何放下手中的活,緩緩說道:“他兩年前隨著一支商隊去的大漠,途中被馬賊們所傷,其後為林遠與劉秦所救。傷好之後,便一直呆在一個叫做八十裏井的鎮子裏。”
“那他為何又回大梁來了?”
“聽說,他是帶著幾個八十裏井的兄弟替一支商隊掌馬,先是遭了諸多馬賊的劫掠,而後不知道為何又引來白夏國鐵鷹軍的追剿。”老何覺得自己今晚的話說得太多了,開始覺得有些口燥。
小侯爺坐直身子,將桌上的仍冒著熱氣的酒往老何麵前推了推,示意他飲下解渴。
老何默然舉起杯盞,毫不猶豫地將杯盞中的溫酒一口飲盡,舔了舔唇,接著說道:“因為鐵鷹軍的緣故,他竟然趁機借勢將一些馬賊收攏了過去。而後,他們又入沙州。在沙州城中,火燒一將校府宅,刺殺白夏國赫連家的赫連塔山,挾製白影堂的白影安然脫身出了沙州城……”
“挾製白影堂的白影?”小候爺驚身而起,以手擎桌案,猶自不信:“他們居然能夠擒製白影?”
“如果不是擒製了白影,他們縱有天大的本事,恐怕也難以生還。”
“我伍家世代居於這西北之地,對於白影堂的白影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整個大梁應該沒幾個人能比我們更清楚。”小侯爺緩緩坐回椅內,皺眉道:“白夏國白影堂曆代的白影,向來都是類於影子一般的人物,世人連他們長什麼樣都不曾見過,但方祖賢卻能將這代的白影擒住,這應該很能說明些什麼。”
“說明這人絕對不可小覷。”老何挺了挺身軀,頭微仰,望著天上那輪蒼白寒冷的月兒,說道:“因為,他之後還曾領著手底下的那些人馬,硬生生地破了白夏國的青嶺關,安然東歸。”
小侯爺開始倒抽這初冬的冷氣。
或許是這初冬的冷氣吸進去的多了,小侯爺竟止忍不住重重咳嗽起來。
老何忙再提起小爐上的鐵壺,往案幾上的杯盞裏倒了一盞酒,遞與小侯爺:“要不進屋去吧,你的身子素來不……”
小侯爺擺了擺手,笑了,笑得極苦:“老何啊,這麼多年了,你還不知道我麼?一年到頭難得出屋子吹吹風,望望月。”
小侯爺話才說罷,老何與小何忽地同時俯身跪地。
這次,老何沒再說話,小何終於開了口:“小侯爺,那件事情,我已經查到些眉目了。再給我些時日,我定能將主謀查出來,然後將他的心剜出來給你墊腳!”
小侯輕輕長長一歎,仰倚在椅上,幽幽然地說道:“即便能剜了其心,我的腳也是不能走路的了……”
小侯爺話才說完,隻聽得椅後傳來一陣咚咚地聲音,麵色顯露驚色,側頭急忙說道:“小何,你這是做什麼?快快起來,快快起來。”
小何如若未聞,連磕著頭,邊道:“如非小侯爺相助,小何怕是早已化作白骨了。小何發過誓,從那時起,小何便是小侯爺你的腳!”
小侯爺連聲勸老何與小何起來說話,可兩人卻是仿若未聞,一個跪地不語,一個跪地叩頭,磕得被風吹得硬實地青石陣陣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