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心想著,那伍姓的明威將軍也自冷笑道:“方祖賢,你擅擾府政,欲劫凶犯,已然是潑天大罪了,莫非還不知悔改?”
再一提嗓音,喝道:“方祖賢,你若此時撒手並向知府伍大人告罪,我或還可以對你從輕懲處。可如果你再執迷不悟,休怪我鐵麵無情!”
說完,手一揮,府衙外又奔進十餘甲卒,與之前這位伍將帶進府衙的親衛們並攏,合而相圍方祖賢等人。
登時,府衙中的氣氛驟然一緊,抽刀拔劍之聲不絕於耳。
李敢見一下子又奔進這許多精勇的甲卒,也顧不得身上的刑傷,忙忙俯身將地上的一根棍杖拾在手中,戒神以待。
方祖賢對於這些卻仿若未聞,他早就猜出對方的伎倆絕不止於此。當下,冷眼看著知府伍忠與那衣鋪掌櫃,道:“知府大人,你可敢傳證人上堂對質?”
伍忠登時一怔,他怎麼也沒料到方祖賢居然在此等情勢下仍然敢如此相問。
側頭看向那衣鋪掌櫃,問道:“你可有證人證明那賊子的所為?”
那衣鋪掌櫃見事情鬧到這般地步,也正暗自叫苦,此時一聽知府問有無證人,心中更是有些慌了,但嘴上卻說道:“有,有,有。”
“好,那你便去將那些人傳來府衙吧。”知府直接讓那衣鋪掌櫃去傳證人。
方祖賢聽了,哪肯相依:“知府大人,傳喚取證應該衙差們的事吧?若讓他去傳喚取證,恐怕於理於律不合吧?”
那衣鋪掌櫃聽了,心中不由更急,連忙說道:“那些證人的住處,隻有我知曉,別人若是去了,恐怕一時半會尋不到……”
衣鋪掌櫃打的什麼算盤,方祖賢豈能不明白:“你將那些證人的姓名與住址記於紙箋之上。”
方祖賢轉身朝著圍觀的人群抱拳道:“到時再勞煩諸位替而傳喚,如此才是最為公正,諸位以為如何?”
也許是知府伍忠不甚得人心,或是眾人素知那衣鋪掌櫃的底細,聽得方祖賢說要請眾人代為傳喚取證,站立在前排的人倒是不敢說什麼,後頭的人群中卻是暴出陣陣雷鳴般的叫好之聲。
那明威伍將軍聞聽之下,臉上微微變色。到了他這種層級的人物,自然明白民心民意是何等的重要。
知府伍忠更是眉頭深皺,狠狠瞪了那衣鋪掌櫃一眼後,踱前一步,怒斥道:“衙堂之上,誰敢哄鬧!來呀,將這些無良之民統統趕出去!”
方祖賢見知府欲要趕觀堂的眾人出去,不由高聲冷笑道:“知府大人,莫非你想關上門來行些見不得人的事情,故而要將我固原百姓趕出去?”
知府一噎,不再言語。伍將軍卻道:“方祖賢,這可是府衙的事情,你這般言行就不怕授人以擅越之罪?”
方祖賢眉心的豎皺登時更深,心知這位伍家的伍將軍是要將這件事插手到最後了。
心念電轉,將整件事情的前前後後,及這件事情將帶來的表麵與深層後果細細考慮一番後,伸手分開護在身前的兩名親衛,向前邁出兩步,故作猶豫了一番後,朝知府伍忠行禮道:“伍大人,不知能否讓我問那苦主幾句話麼?”
方祖賢一言才出,衙院中的眾人皆是一愣。方祖賢之前的態度極其強硬,可眼下卻又突然稱知府伍忠為伍大人,言語之中似乎很有屈服的意思。
楊前等人也都望向方祖賢,眼中盡是疑問。而那位伍家的明威將軍,先是略略一愣,繼而,再看向方祖賢時,眼中帶著很明顯的不屑之色。
不止是他,圍觀的眾固原百姓,以及府中衙役及伍將軍的隨從甲士,也都是用那鄙夷的眼光望著他。
那衣鋪掌櫃嘴角微微牽起一絲鄙夷的笑意,收回目光,轉望知府伍忠。
知府伍忠感受到衣鋪掌櫃的目光後,臉上的鄙夷頓時一收,浮腫的眼瞼下的那雙光彩黯淡的眼睛裏泛起警惕。可兩眼再一眨,眼中的警惕瞬間消失,之前的鄙夷再次浮現,鄙夷中更帶有一種十分的不屑。
伍忠看著方祖賢,微微沉首。
衣鋪掌櫃見知府伍忠都點了點,料想應無大礙,理了理厚實的衣袍,再使勁緊裹了下被吹得有些發涼的脖子,大步向方祖賢行去。
方祖賢待他在麵前三尺遠近處立定,開門見山地問道:“能否再問一句,你衣鋪裏今日的確無人進入後堂試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