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到底想要什麼,卻是連他自己也說不清了。
屋中沉寂了半晌,上官道忽地開口說道:“此次我如召你來帥所,所為何事你應該知曉了吧?”
方祖賢一愣,心中仔細回想了一番,確定自己並未得到確切地答案後,搖頭說道:“學生不知。”
“不知?”上官道聞言也是一怔,隨即皺眉道:“莫非大郞並未知會於你?”
上官道說的大郞即是上官文。
方祖賢再次回想了下前時與上官文撞馬時的經過,可是並沒有發覺上官文對自己說過什麼相幹的話,甚至連一些相關的暗示都不曾有。於是謹而問道:“恩師,學生確實不知曉,而且學生與大兄相遇時,還不曾說上兩句話,煙兒小妹便撞了來,之後,大家便各自抱頭離去了。”
“這個煙兒。”上官道豁然怒起,撚須的手高高揚起,可將及桌案時,卻又突地放緩,手掌印於案上,竟是連一點響動都不曾發出。轉身朝上官武說道:“二郞,一會跟你妹妹說聲,讓她以後收斂些,再如此胡鬧誤事,當心我打腫她的手板,將她禁足!”
上官武聽罷,不禁渾身一顫,可在上官道麵前他又不敢反駁,隻得含含糊糊地道:“父親,其實小妹她現下已經安靜許多了。若是父親真打了她的板子,禁了她的足,我……怕她不歡喜……”
方祖賢見上官武那張恐懼的臉,當下便明白了上官武的心思。他這是拚著令父親不喜,也不願得罪上官如煙。
如果上官武真的敢去傳話,那麼,他必將遭到上官如煙最嚴厲地報複,甚至會被上官如煙用那條恐怖的馬鞭抽得滾地哀嚎,生不如死。
方祖賢想著上官如煙那嬌俏地身影以及藏在她身後的那條馬鞭,也不由打了寒顫。
好在上官道似乎也知道上官武不會拿自己的命去傳話,接著問向方祖賢道:“如果將你的人馬拉出來點兵,你能否保證你的人馬能夠做到讓言清滿意?”
“點兵?”方祖賢頓時一怔,隨即想起太尉言清明日將到固原,以其性情及過往所曆之事,言清每到一個地方,第一件事便是點兵。
據方祖賢所知,言清雖為宦官,但其甚知兵事,也酷於兵事,否則,以其宦官的身份,即便再受天子寵信,也不可能淩位於太尉之座。
經上官道這麼一問,方祖賢頓時明白上官道為何會命上官文前往知會自己此事了。隻是方祖賢與上官文不曾相見過,兩人即便撞馬相遇,也不知對方是誰。後來再經上官如煙一鬧,事情也便就此匆匆錯延。
上官道點頭道:“此事是由率先文監使提出來的,不過,單就此事而言,我也是極力讚成的。畢竟,你們皆是大梁將士,如果沒有相當的能力,朝廷是不可能耗費如此大的代價來養這麼一營兵馬的。”
上官道的話說得很直接,同時也說得很中正。換站在他的角度,方祖賢也覺得自己一定會這麼做。
他知道,如果自己及鐵血營不能拿出應有本事,那麼,太尉言清點兵之後,很可能會削去這麼一營沒能力的馬軍。
站在上官道那等高度的人,他們可以容忍下屬們的貪婪甚至過錯,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忍沒能力的庸人的。猶其是在這西北邊境要地,你可以略略違些軍律,卻是不能連斬下敵人頭顱的能力都沒有。
言清點兵,這對方祖賢來說是一個極大的考驗。再者,文鬆提議他的鐵血營來接受言清的點閱,無疑是想借此來打壓他。
如果言清點兵時,他表現得極有能力,那麼,方祖賢雖然會得到賞識,但更多的功勞將會是上官道與文鬆的,畢竟鐵血營是上官道與文鬆合奏另立的。
可如果方祖賢表現得差強人意,文鬆到時隻需要輕輕一句便能將他自己擇出營去。即便有上官道相保不能將方祖賢踢出局去,也能借此來打壓他,致而能最大限度地削弱上官道的勢力。
這其中的深意,方祖賢自覺能看得明白,可上官道卻偏偏答應了下來,莫非以其之智竟會沒能看透?
方祖賢微微抬頭,看向上官道,見他正微笑相望,心中不由一動:看他神情,理應是早就看出了文鬆的用意,可是,他既已看出來了,卻為何還要答應?
此時,上官道突地開口笑道:“刀越磨越利。有些事情,看似無利,看似重重磨難,其實對你而言,卻未必是一件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