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上官道讓方祖賢前往拆奪李順的旗號,本就存了一份試探的心思。他想借此來試探方祖賢目前以及日後的心思,試探方祖賢能力及其麾下人馬的戰力。

可上官道怎麼也沒想到方祖賢卻是存了談條件的心思,若換作他人,隻怕早被他一腳踹開了。然而眼下卻是萬萬不行,此次之事乃是他與文鬆之間的一場兵權爭鬥,而到了他這種層級,是不可能親自出手的,甚至連出麵都不行。

到上官道這種層級,處理事情是很難就事而行的,他們除了就事論事外,還需要考慮到其他許多方麵。這時候,他們所需要的是一種勢,一切都得順勢而行。當然,也有許多不順勢的情況,這卻需要自己給自己造勢,而勢得由人來造。

以人造勢,再在大勢之下來解決事情,這才是高層級大人物所擁有的手段和處理事情的手法。

方祖賢知道此次之事勢在必行,當下立即應了下來,道:“我對懷德軍那邊的情形並不了解,所以,我需要一個熟知當地……”

“不用了,有我引路保管能在最短的時日內趕到懷德軍。”方祖賢正想再向上官要個熟知當地地形、人事的人手引路,林無鐵卻突地開口說道:“既然應了上官元帥的令,不如早點趕路吧。”

方祖賢一聽,心中直唬了一跳。他深知林無鐵的身份在大梁極為敏感,一旦被人認出,傳入趙則臣的耳中,無論是對林無鐵本人還是對方祖賢,都是一個生死考驗。

即便趙則臣不會直接對林無鐵下死手,也會極盡打壓,而這是方祖賢萬萬不能容忍的。不為別的,隻因為林無鐵是林遠的父親,他不能容忍任何人對與林遠有關的人不利,這是他對林遠的承諾,也是對林遠的一種發自內心的愧疚使然。

方祖賢略感不安的看向林無鐵,見他以巾蒙住了臉麵,高高懸起的心這才碰然落回,砸得心肉陣陣疼痛。

不隻林無鐵以巾蒙麵,花道水、李秋、花語裳與順兒,以及眉兒幾人也盡都蒙了麵。

瞥見花語裳仍是一身絕紅衣裳,不停地用手扯動著麵上的紅巾,方祖賢心中暗自好笑。

花語裳雖是男兒裝扮,卻是一身絕紅,連麵上的蒙巾都為紅色,這跟婉轉地示意別人自己乃是女子又有何區別。

再轉頭看向順兒,卻見她驀地低下頭去,儼然一副嬌羞的模樣。

方祖賢隻覺得心中巨蕩:莫非她畫的那副畫真有什麼古怪?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另行遣人替你們引路了。”此時,上官道的聲音傳入方祖賢耳中:“不過,你們行進的速度一定得緊快些。我想,文鬆那邊一定得知老五遣人出來與我報訊了,如果再多延些時日,他定會將局布好,到時,我們想要破局,那可就不輕鬆了。”

再略一沉吟,上官道接著說道:“我這邊繼續西行,繼續去往無定城察查此次白夏軍馬入境城中守軍卻毫無動靜的原因,同時,也可以給你們爭取些時間。”

方祖賢收回心思,問道:“那奪旗之後呢?我們又當如何?是去城中,還是留在李順的義軍窩裏?”

“留在義軍窩裏,一切等我回去之後再作打算。”上官道沉聲道:“不過,有一事你們須得謹記,萬萬不可擾民。”

方祖賢躬身,笑道:“我們都是大梁人,我豈會做那相煎太急之事。”

上官道嗯了一聲,繼而說道:“你們奪旗之後,莫要向任何人透露我們之間的關係,日後相見,也莫要對任何人提及我們曾見過麵。不然,對你對我都沒有好處,切記!”

方祖賢點點頭,朝上官道一禮,轉身便要離去。上官道突地開口說道:“此行,你務必順勢而為,如此你方能將折損減至最低。倘若無勢,你當自行造勢,倚勢而行,方可攻無不克!”

“謝元帥指教。”方祖賢回過身來,再次躬身禮謝。從上官道話語和語氣裏,他能感覺得到,上官道仿佛將自己當作了子侄一般,諄諄相教,這讓他心中感到陣陣暖意暢動。

方祖賢一行別過上官道,進至一平地處,集齊人馬,勒轉馬頭,麵向眾人,高聲說道:“我曾對自已說過一句話,我,信天,但我不信命。我們的出身已然天定,但我們的命運卻是掌握在自己掌中的。如今,有一場天大的富貴就在眼前,但是卻得拿自已的命去拚。在此,我想再問諸位一句,這以命搏富貴,以命搏取自己的命運的買賣,誰敢與我同取之?”

他知道,在這關鍵時刻,思想動員的事還是必須得做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