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遠聽罷,立即露出了極難得的笑容。他已經明白了方祖賢這話中所隱含的心思。
方祖賢欲將這些人的屍身帶回去,除了像他所說的能從這些人身上發現些什麼秘密外,更為重要的是,想借這些人的屍身在帶回去之後,對其餘眾人有個交待。否則,定會有人對方祖賢的能力產生疑問,而這將會對方祖賢辛辛苦苦樹立起來的威望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當然,還有一點,那就是方祖賢的那聲輕歎。他歎息那些人的命運,並直言不能讓那些人曝屍於野,隻要此事一傳揚出去,無疑會令更多追隨他的人更加舍命相隨。
無論是誰,無論過去,現在,甚至在將來的無數年裏,誰都不希望自己死後,連個屍骨都不存。尤其在這個世界裏,即便是軍卒在戰場之上戰死,也都希望能有張馬革來裹屍!
……
方祖賢領著一幹人等帶著應該帶上的人回到之前激戰之地時,眾人都正在清理戰場。當然,所謂的清理戰場,最主要的還是清理對方戰亡軍卒的兵甲與馬匹。
方祖賢回到先前的那個坡丘上時,發現紫衫中年人一方並沒有參與清理戰場,似乎有意退讓了出去,所有戰利物事全都讓與方祖賢一方人馬。
當看到方祖賢領著人馬帶著幾具屍身回來時,眾人都紛紛轉身,麵朝方祖賢,揮揚著手裏的兵器與戰利之物,興興然的高呼不已,仿佛是在向心目中的龍頭人物致敬一般。
方祖賢見了如此場景,聽著眾人真性情地高呼,也甚為心慰,多日來的辛苦終於換來了眾人的真情相擁,真心相護。
一路上,立了威,更立了信,而今,更樹了望。
如今,威,信,望,三者皆具,得此三者,自然也就得了眾人之心,方祖賢如何不心中快慰?
伸手示意眾人繼續忙活後,方祖賢吩咐花道水之後將所得戰利物收繳一部分上來登記造冊後,便獨自打馬下坡,馳向紫衫中年人方向。
他之所以不帶人馬,選擇獨自而往,就是怕紫衫人一方心生誤會,從而此起一些讓人不太痛快的事情來。
方祖賢雖未見過上官道,但從黑子言語中透出來的訊息,以及自己的觀察,已經能判斷出對方的身份。
在大梁,官吏的身份都能從對方的衣著上判斷出來。天下除了唯有帝尊一人可以黃袍外,其他官吏的服色也有著嚴格的規定。
大梁官吏的服色,從正一品到從九品下,分為紫、紅、青三色。
依大梁律製,服色以品階相分,從四品下到正一品,朝服其色為紫;從六品下至正五品上,官服其色為紅,而正七品上直至從九品下,皆服青色。
當然,這並不是非尋常百姓都禁止服此三色,但由於對於權貴們的畏敬,紅青二色倒是常見,而紫色衣衫卻是沒幾人敢穿著。畢竟,對於那層等級的大人物們,尋常百姓還是隻能仰望,不敢褻瀆的,或者說,都以此來表示自己對那些紫衣國柱們的畏敬之心。
對於這些,方祖賢自然是深知的。以他的推測,在這大梁西北之地,能著紫色衣衫,且身邊又有近百勇武之士環護左右的人,這種人的身份又豈會是尋常小輩。
再加上那紫衫人腰間別著的那卷書,他已經猜到了這個人的身份。
上官道這個人他雖然未曾見過,但他卻是聽人說起過的。先前在方家時,祖父就曾講起過一個人,這個人無論出現在何處,腰間都會別著一卷隨時都能取閱的書,甚至上朝奏對,腰間別書也都為泰安帝所準。
這個人不是別人,乃是大梁安國公,西北大元帥上官道。
方祖賢心中已猜測出紫衫人的身份,但他卻隻能佯作不知。他心裏很清楚一件事,如果他現在當麵識出上官道的身份,那麼,很有可能會引起上官道的懷疑。
以上官道的能力,麵對如此情境,他極有可能會懷疑這是方祖賢與白夏國兩方設下的圈套。到時,縱使他方祖賢有千張嘴,萬條舌,隻怕也難以解釋清楚,難以釋散上官道心中的疑霧。
方祖賢打馬及至紫衫中年人數丈外時,那紫衫人身旁的侍衛們立即迎麵奔近兩三丈,紛紛拔刀頂牌,將紫衫人環護於後。
方祖賢見了,忙忙勒馬,他可不想在這關鍵之時因為相互之間起了衝突,而如此白白喪失一個千載難逢的絕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