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祖賢之所以這麼說,而且故意暴他兩句粗口,完全是為了迎得那些粗野狂妄慣了的馬賊們的擁護之心。
對於馬賊們而言,要想讓自己在短時間內得到他們的認可,不暴他幾句粗口,是很難對上他們胃口的。
其實,讓馬賊們認可一個人,很簡單。一是要有足夠的實力,能夠壓過他們一頭;二是要會罵|娘。
在馬賊們的世界裏,罵|娘,就好比是那些有錢人家的讀書人搖頭晃腦時所念的子曰孟曰一樣。
這兩者的道理大致相通。讀書人不會念子曰孟曰,還是讀書人麼?同樣,不會罵|娘的馬賊,還是算得上是馬賊麼?
別的人或許會認為這完全是屁|話,而對於馬賊們來講,這完全是天經地義的一件事。他們都一致認為,罵得越狠,就表示自己越有能力,自己越強勢,別人就會越害怕自己。更為重要的是,罵得最狠的那個,他們隻聽不看也能明白,這個人就是馬賊們的頭領。
方祖賢在八十裏井呆了年餘的時間,與馬賊打交道的次數比與狼還要多,自然知曉馬賊們這種並不太健康的心理思維。
於是,他也罵了娘,而且是當著近兩百號人的麵罵了,所以,馬賊們都覺得他很有味道,更具體的說,應該是很合他們的胃口。
但他們卻不知道,這是方祖賢“養客”大計裏麵的第一步。而凡事有第一步,自然會有第二步、第三步……
直到所有人都會在他的一個眼神之下,匍匐顫抖為止……
方祖賢一行人在原地休息了整整兩個時辰後,見赤奴兒還未領著西平軍司的人馬趕至,隻得令眾人再往前行出三四裏,再次伏定人馬以待。
果然,在申牌時分時,胡二的族弟胡十急馬趕來,通知方祖賢等人,在前方六七裏處發現數騎打著西平軍司旗號的探騎。
方祖賢聽完胡十通報,凝眉思索半晌,才向胡十說道:“你去知會你族兄胡二與老矛頭他們,讓他們繼續原地待命。記住,你轉告他們,在我未發出信號前,千萬莫要輕舉妄動。”
胡十略一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點頭應是。正要離開時,方祖賢又道:“此事你得好生轉告,如他們有所疑慮,你便說我另有計策。”
方祖賢不得不再三叮囑,看著胡十鄭重應聲而去,心中這才稍安。
他不怕迎麵而來的西平軍司的人馬直進以獲功,而是怕對方那三百人馬擋在前頭,對峙不動。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隻要那來自西平軍司的人馬與自己對峙三兩天,後頭的鐵鷹軍必會咬尾而至。到時,任他有再大的能力,隻怕也很難在兩倍於自己的敵眾夾擊之下求活。
他還不想死,所以更不想眼下這些跟隨著自己的人死去,因為,這些人是他唯一能使自己以後活得更好的資本。
方祖賢長長一歎,道:“看來,我們今夜得主動出擊了。”
李秋與劉秦齊齊看向方祖賢,不解地問道:“今夜得主動出擊?這是為何?”
“三哥你應該知道的。”方祖賢道:“一般而言,對方如果出動偵騎的話,自然是對我們有所提防,至少,他們已經存了提防之心。”
“可是,這跟我們主動出擊有什麼關係?而且還是夜間出擊。”李秋雖知行軍之道,卻仍是不明白方祖賢話裏頭所隱藏的意思。
方祖賢一笑:“從對方遣出偵騎來看,他們並不是蠢貨,而且,我們之前曾吞吃了他們整整一隊人馬。若換作是你,你會輕易主動進擊麼?”
“當然不會,”李秋開始明白了方祖賢的意思:“能一舉吃掉一隊正規馬軍的人馬,即便他們有一兩百號人,也定然不敢輕易動彈。否則,定會兩敗俱傷。”
“所以,我料他們應該早就從赤奴的嘴中得知了之前發生的一切,所以他們才會放緩行進速度,並撒出偵騎,目的就是為了阻延我們,以使得我們後頭的追兵有足夠的時間追上來。”
林無鐵讚賞地看了方祖賢一眼,點頭道:“看來,所有的事情都不曾出乎你之前的預料,希望此次你能大獲成功。”
方祖賢苦笑道:“如果不能成功,那麼我們都隻能舍身舍命成仁了。”
“不成功,則成仁。”林無鐵笑道:“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吧?你能說出你能成就何種仁麼?”
“戳破別人牛皮的人,是最可恥的。”方祖賢揚眉斜了林無鐵一眼:“我本以為我這輩子是不會碰到的,卻沒想到這個人就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