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鐵得意的昂首一笑,道:“這刀是根據曆朝曆代各種刀的刀形及鑄造工藝自創而成,而且這刀的鐵料也是極其難得,換作別人,根本不可能鑄造得如此完美。”

方祖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無力地問道:“究竟是什麼刀?”

無鐵麵上的笑意瞬間消失,起身正色道:“這刀名為掩月。”

“掩月刀?”方祖賢忽地想起自己曾在通叟所贈的《大梁武經》裏看到關於過掩月刀的概述,上麵雖沒有圖解,雖也能從其上的文字想象出掩月刀的模樣。

看著方祖賢一臉吃驚的模樣,無鐵皺眉問道:“你見過我自創的掩月刀?”

“你自創的?”方祖賢這下更是震驚,他從《大梁武經》裏看到過,那個鑄造掩月刀並上獻朝廷的鑄兵大師是一個叫作林無鐵的人:“你姓林?你叫林無鐵?”

“不錯,我就是林無鐵。”被方祖賢叫破身份後,無鐵不僅沒有感到意外,看向方祖賢的眼中相反更是有了一種讚慰:“這事都過去二十年了,想不到還有一個後輩記得我。”

方祖賢見他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再加上曾在廬棚外間的屋裏見識過了他所鑄造的兵器,心中不由又多了一個想法:既然假借著通叟的名頭釣走了他的刀,何不索性再賭一把,把他的人也給釣走?

他心裏很清楚,在這個冷兵器時代裏,兵甲絕對是任何一個有大心誌的人最頭痛的事。

亂世裏,無論是誰,要想成就一世大業,四事缺一不可:一是人,二是地盤,三是錢糧,四是兵甲。而四事中前三事都可以相互衍生而出,可唯有兵甲最為難得。

天下已亂,他不敢深想縱馬九州,鼎定天下這等大事,但打個地盤養客三千甚至三萬的念頭卻還是有的。

如果有朝一日,天隨了人願,有了地盤,有了三千三萬的養客,如果再釣走無鐵這位鑄兵大師,那麼這無鐵將是自己手中一把絕對鋒利的刀,不,絕對不止一把……

方祖賢越想越得勁,渾沒發現林無鐵的臉色已有所變化,自己的夢也在此時被林無鐵輕輕一言戳醒:“你再說說,他還說了些什麼?”

方祖賢聞言心頭狂喜,沒想到自己正想著法子將他釣走,他卻自己一頭鑽了進來。

方祖賢期期艾艾了半天,才說道:“他還說了,你終究是大梁人,到底是要回家的。”

方祖賢從通叟所贈的半部《大梁武經》中了解到無鐵就是當年獻掩月刀的林無鐵,如今他自己也承認了身份,因此,假作通叟的傳話人,模模糊糊地將意思傳達出來,勸無鐵回大梁去。

若無鐵真想要回大梁去,那麼多半會與自己同行,到時回了大梁,隻要自己混出個人樣來,有了地盤和養客,大可憑借著這層關係,將無鐵這位鑄兵大師拉攏到身邊來。

“大梁?回家?”林無鐵嘿嘿笑了起來,笑得很苦:“大梁還有我的家麼?”

方祖賢看到林無鐵的雙眼開始蒙起煙霧,知道他想起了往事,而一個人能憶起的往事大都是傷心的,不堪回首的。所以,他很識趣地閉嘴不語。

可哪知林無鐵卻反過來問道:“你怎麼不問問我到底怎麼回事?”

方祖賢從善如流,很認真地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無鐵長長唉歎一聲,方祖賢正準備細細靜聽,想從中察出些痕跡來以進行心理戰術,卻不想林無鐵長歎過後,擺了擺手,淡淡地說了句:“往事不堪回首,不說也罷,不說也罷。”

方祖賢聽了,往後連連倒退數步,這才穩住了身形,再走近林無鐵麵前,林無鐵瞪了他一眼,道:“怎麼?你很失望是不是?”

方祖賢連連晃頭擺手,陪笑道:“怎麼會呢,都說往事不堪回首,可別人卻偏偏回首相望,隻有你能將不堪回首的往事丟入江中,順水東流而去。”

“丟入江中,順水東流?”林無鐵肥癡地身子坐在凳上晃動不已,麵上的神情再次變幻,淒迷無比:“如果丟的不是往事,而是自己的兒子,想必誰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順水東流而去吧?”

“你還有個兒子?”話一出口,方祖賢立時就想扇自己兩個耳光。握了握拳頭,強忍住心中的衝動,極力的平緩著語氣:“你兒子怎麼了?”

林無鐵垂首不語,半晌,才緩緩抬起頭來。

方祖賢見他抬頭直視自己,以為他要將其兒子之事細細說起,忙再近前一步,傾身側耳恭聽。哪知林無鐵頭一抬,看著跟前的方祖賢,問道:“我的銼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