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落音,那頭鐵狼居然很有靈性地上下點了點碩大的狼頭。
方祖賢哈哈一笑,忽聽得背後的腳步聲輕輕傳入耳中,從腳步聲中,他能辨識到,出來的有兩個人。一個人腳步輕快有力,一個人腳步沉穩厚重,不用回頭,方祖賢便已辨出兩個人的身份。
拓跋策年輕且有地位,所以腳步輕快有力,而無鐵年近五旬,身材癡肥,所以腳步沉穩厚重。
聽著兩人跨出廬棚,緩緩行近過來的腳步聲,方祖賢嘴角牽出一絲笑意,再次笑對鐵狼,很感興趣地問道:“那我再問你一件事,你認識通叟麼?”
方祖賢眼睛看著鐵狼再次上下擺動著狼頭,耳朵卻聽著身後的腳步聲。
果然,經他這麼一問及通叟,身後那沉穩厚重的腳步聲猛地一頓,止步不前!
方祖賢依然沒有回頭,因為他的背後又有兩道目光死死地鎖定了他。
目光的主人越行越近,及到方祖賢身旁時,拓跋策也彎身與方祖賢並肩半蹲,也很感興趣地看著麵前的那頭鐵狼。麵上笑意如春,說道:“我好像在哪兒聽說過你。”
拓跋策雖是麵朝鐵狼,但方祖賢知道他這話其實是對自己說的,微微側首看向拓跋策,見他的手中持一把刀,以刀拄地,正饒有興趣地朝著麵前的鐵狼努嘴調/戲。
刀很華麗,刀鞘上的寶石光彩流熠。方祖賢知道,這個拓跋策跟他手裏的刀一樣,刀鞘好看,刀刃亦是吹毛立斷。
他心裏更清楚,此時的拓跋策正在努力從自己身上挑出一些毛來,借以吹刀試刃!
在他的印象裏,那些貴族公子哥兒不應該如此,他們應該跟後世的那些二代們一樣,努力得滿臉汗水的揮霍著祖上的積蓄才是,應該努力弄個什麼事,然後高聲大呼“我爹某某”才是正道!
而身旁這位拓跋家族的拓跋策全無此態,相反,他兩眼瞅著蹲坐在地上的鐵狼,身子還往方祖賢這邊靠了靠。見方祖賢一言不發,麵上春花依然盛開,再次問道:“你覺得我有沒有聽說過?”
拓跋策這話說雖很隱晦,但意思卻很明顯,無非是在告訴方祖賢,他已經從赫連家那邊得到了昨夜夜襲赫連府時的相關信息,除了石頭外,還知曉了那些個蒙麵人的身形信息。
“這頭狼確實很不一般。”方祖賢也明白對方並不十分肯定,隻是出言試探而已,也笑著回答道:“我早就聽人說起過無鐵先生的這頭鐵狼。”
他這話確實是實話,在他入沙州前,確實聽通叟特意提起過這頭狼。
“是嗎?”拓跋以刀擎地,站直身子,轉步繞至方祖賢身後,突地咦聲說道:“你身上的甲衣似乎有些不合身呐,而且,我總有一種感覺,這種甲衣不應該披掛在你的身上。”
方祖賢聞言心中不禁一緊,麵上笑容依如從前,聲音卻顯得很是淡然:“果真是如此麼?”方祖賢微微一歎,道:“昨夜有人夜襲節帥府,好不容易劈倒個亂賊,自己卻受了點傷。唉,打掃時,他們都得了好些兵甲,我卻隻扒下這身破甲……”
拓跋策點了點頭,也很平淡地反問道:“果真是如此麼?”
方祖賢尚未接話,拓跋策又自問自答地道:“看來,果真是如此了。”
拓跋策忽地哈哈一笑,朝仍自凝眉沉吟的無鐵施了一禮,然後轉身回走。
方祖賢也緩緩起身,轉過身來時,正好與拓跋策麵麵相對,四目相碰!
兩人不約而同的朝對方牽唇一笑,繼而同時向對方拱了拱手,接著,同時往前跨步而出,錯肩而過。
錯肩過身後,兩人唇邊的笑意同時牽扯得更開。方祖賢知道,這次又遇上了一個極難應付的人物,這個貴族公子雖然年輕,但絕對比赫連塔山更危險!
方祖賢止步駐立,聽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將要消失時,卻又突然止步。背後的腳步聲聚然而停,方祖賢的心也隨之聚然一緊!
方祖賢下意識地舔了舔唇,隻能故做不知地仰頭望天,而左手的刀卻不由自主地悄悄往右傾移,直到右手微汗的手掌輕輕地按在刀柄上。
背後細微的腳步聲再次傳入耳中,他知道,背後的那位白氅公子正在緩緩轉身。
地上的細沙被履底輕輕地輾轉著,發出哢沙哢沙的聲音,聲音輕細,傳入方祖賢耳中,卻有如雷鳴,震刺得心神發痛。左手的刀徐徐後提,右手緊握地刀柄也悄悄往下按低,盡力將兩手與刀的位置,以及呼吸,調整到最佳反擊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