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祖賢躬身一禮,感激道:“謝真人指點,晚輩定謹記真人教誨。”
“嗯。”道人大大方方地受了方祖賢一禮:“他日你若得了珍貴罕有的鑄兵之材,可以到沙州無鐵廬去找一位無鐵先生,此人深得各種煉鐵鑄兵密法,且鑄兵之技天下無雙。如若能請得他與你鑄造兵甲,則可得神兵玄甲,隻是請他鑄造兵甲的代價可不是一般的大。”道人說完嗬嗬笑了起來,仿佛憶起了往事。
方祖賢聞言大喜,再次禮道:“多謝真人抬愛相告,隻是尚且不知真人仙尊法號。”
青袍道人一捋須:“這些說出來倒是汙了道行,你若能遇著他,便說是通叟請他順個人情也就是了。”
“通叟?”方祖賢心裏翻了無數遍,卻仍不曾得到這道人半絲的生平事跡。
正自想著,那通叟又說道:“還有一事,若然遇著他,可千萬別怠慢了他門口的那頭狼,那可是他的心肝之物。”通叟說著,禁不住笑了,眼中仿佛看到了一個人,一頭狼。
“晚輩記往了。”方祖賢開始覺得這道人是不是自己的長輩親人,否則如何會這般細細諄誨?連一頭狼的事都著他留意。
通叟抬頭看了看已悄悄然微亮的東方,掃視了一眼大漠四周,飄飄灑灑的掣出腰間佩劍。
“錚!”
通叟一指彈劍,輕歎一聲:“要起大風沙了,唉,這天之道,終不是人之道所能察測的。”
“天之道?人之道?”方祖賢似乎若所有悟,卻又悟不明了,小聲問道:“何謂天之道?何又謂人之道?”
通叟回頭,問道:“你可曾讀過《道德經》?”
方祖賢略一沉吟,低頭答道:“年幼時略讀過。”
通叟待方祖賢抬起頭,目光射進方祖賢眼中:“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你可懂得?”
方祖賢搖搖頭,坦白直言:“這話粗粗聽起來簡單明了,實則內涵無窮,並非我這尋常人所能透悟的,所以,還望真人點化。”
通叟輕輕灑灑地挽了個劍花,劍已入鞘,但劍花的光澤卻在靄靄晨光中四射。方祖賢一時瞧得呆了,良久,才問道:“這是?”
通叟再次揚劍,不答反問:“這是何物?”
“劍。”方祖賢毫不猶豫地回答。
通叟點頭道:“劍的故事我跟這略略講過,但你也知道,要想令劍發揮它更大威力,還得需要法。”
“法?你是說……劍法?”方祖賢似乎若有所悟。
“不錯,無論刀槍劍戟,都需要一定的法才能發揮它所隱涵的威力。法便是法則,萬事萬物皆有其法。辟如劍法,刀法,槍法,還有許多看似無形但確切存在的法則,比如兵法,陣法,書法,禮法。再往其他的方麵講,國有其國法,家有其家法。惟隻有了法,方能使得物事本身擁有更強大的力量。”
“物事本身所存在的時間不會太長久,一柄劍,一把刀,不過十數二十年便會鏽蝕。一個家族,一個國家,即便有法,也不過三兩百年就會消亡在天地間,因為法並不是一成不變,是需要不斷完善的。萬事萬物意欲更加流長,惟有法之。法是極難消逝的,即便千年!你也是知道的,千年前的兵法,書法以及其他無數法則,至今依然存在,這便是法的力量。”
通叟說完,看向方祖賢,見他低頭鎖眉沉思,知道他正在參悟自已適才所言,麵上微微一笑,不再言語,因為方祖賢需要一定的時間去體悟所謂的法。
隻有將他人他事他物的法經由自己領悟後,才能轉變成自已的法,如此,才能以法增強自已的力量,而這種力量並不是指某種單方麵純粹的力量,重要的是更高層次更高境界的力量。
見方祖賢緩緩抬起頭,通叟也暗吃驚,他實在難以相信方祖賢會在如此短的時間內體悟出法則。
方祖賢嘴角笑得有些慵懶:“這世上的物事太多太複雜了,我想這些並非一朝一夕所以體悟的。不過,得真人點化,我對以前的所見所聞有了一些不同的看法,至少,我覺得自己比以前更充實了。對了,人的看法,我想應該也隻是人的一種意識法則,對吧?”
通叟一愣,隨即爽聲一笑:“看來,你的確領悟了許多東西,也不枉貧道這一番口水。”
方祖賢又要行禮感謝,卻被通叟伸手托住:“好了,你我相遇隻是緣法罷了。嗯,天亮了,我得走了。走之前,我還有幾句話要對你講,你可得千萬記住了,別枉費了你我的緣法。”